白夜笙

[秦时明月][荆高]旧裳

还是古早文捂脸放,收录在《云胡不归》

配图BY咯哦可兔子

 

***

 

旧裳

  今年秦都咸阳的雪格外大,厚厚的白色堆积在屋顶上房檐上,覆盖住了回廊和宫殿上色泽绚丽的琉璃瓦。精致的窗格被寒风吹开了一道缝,偏殿里的侍女连忙去销紧了木窗,她略略看了一眼天色,依旧是阴阴的,于是折身给暖炉添了些炭:“先生,今夜怕是又要落雪,您身子骨弱,早些歇着吧。”
  然而屏风之后的那个人没有回答,她只能看见一个单薄的侧影映在细帛上,额边垂下一缕青丝。
  “明日陛下宴请群臣,说宴上要先生击筑一曲助兴,先生还是先歇下养养精神吧?”侍女试探着问。听人说这个乐师很得秦皇欣赏,虽然出身不大好,皇帝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计较。十几天前她才被调到这处偏殿来,伺候这个乐师的饮食起居。乐师生得分外清俊,偏偏是盲眼的,拿白帛系在了双眼上,平素里也不见他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轻轻抚着带来的一张旧筑,却不奏响,像是要把每一根弦每一寸木都恪进心里。
  她自小在深宫里长大,既不知天下大事也不懂人世悲凉,于是猜不透这个乐师的心思,只是觉得那个清寂而孤高的侧影莫名地让人从心里生出一份崇敬。
  这时候窗格轻轻地一声响。
  她回过头去看是不是刚才没有销紧,迎面却拂过一色水蓝的的衣袖,有人点了她的哑穴和软穴,将她推到了一边。那个白发的女子翩然落地,步履轻盈,在看见屏风相隔的侧影时微微一愣:“小高?”
  依旧没有回答,寒风从窗口倒灌进来,吹得人面颊生疼。
  轻而软的绸带从女子的衣袖里飞出,如云如雾,绸带卷走了将乐师隔开的屏风,一袭素淡白衣的人坐在旧筑前,触着弦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抬头。
  “你……”雪女看着高渐离,她犹豫着,仿佛不知道如何措辞,声音却还平稳,“你真的要去……?”
  发丝和白帛遮住去了乐师的半张脸,那个人依旧沉默,连神色也不曾改变分毫。隔了许久他略略颔首:“我……想把他未尽的路走完。”他声音很轻,因为许久不曾说话听起来有些沙哑,然而坚定得不带一丝回转的余地,“纵然这条路或许……没有尽头。”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酝酿了许久的大雪也漫天漫地从天而降。檐角的宫灯被如絮的雪片打得在空中悠悠晃晃,隔着斜开的窗格投下杂乱的暗影。
  雪女想这条路其实或许是有尽头的,尽头处有某一个仗剑携酒的人在那里等了他很多很多年。只是尽头处覆满了经年不化的大雪,一片苍茫的白色遮住了某座坟墓。
她轻轻伸手握住了袖中的青玉箫,凑在唇边吹响。
箫声寂然如雪。

高渐离微微阖眼,他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间酒肆里,是他熟悉的那间酒肆,开在邙山脚下,店里卖着上好的冰烧酒。这里只有他一人,窗外风雪肆掠。
他第一次遇到那个嗜酒如命而又洒脱不羁的人,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那年邙山的雪下得特别大,他想好久没有去看过邙山冬季的雪海雾凇了,也好久没有去祭扫过老师老师的坟墓,于是从燕都往南赶了一天的路,入夜时分才到了邙山脚下的一家小酒馆。酒馆的伙计已经认熟了他,因为高渐离每年都要来几次邙山,或是在林间听春时杏花微雨,或是在石上看夏日西斜闲阳,或是在清秋望明月皎皎,或是在寒冬观雪落苍茫。
每当这些时候他都会在深山里抚琴,偌大的邙山里琴音空荡而飘渺。教会高渐离音律的师傅只是一个寻常的乐师,以前曾经是燕王宫里的琴师。那个膝下无儿无女的老琴师在邙山里结庐而居,日子过得清闲如水。他对高渐离说琴音不是人弹出来的,是你所听到的天地万物的呼吸声,所以我只能教会你弹琴的指法,却教不会你弹琴。
后来老琴师死在一个风雪之夜,高渐离安葬老师的时候把陪伴了老琴师一生的那张旧琴烧在了坟前。他想起老师临死前握着他的手说琴师的琴就是他们的魂啊……这一生的悲欢都在指尖化作了泠泠余音。
于是高渐离在听雨看日望月观雪的时候弹着他的琴,他听着天地万物的呼吸声然后指尖微动,一曲又一曲一年又一年,直到琴技堪称国手,再直到国手也及不上他。这么些年来他从来不曾弹错过一曲,老琴师说弹琴的时候要心如止水,而乐音是水面上唯一微微漾开的波纹。
直到今年,他在覆满雪的山巅弹琴的时候,遇见了某一个笑容明朗的人。
他微阖着眼弹琴的时候听到了远处马蹄声轻轻地响,打破了原有的静谧,而后远远地有人在向他问路,他犹豫着是停下琴音来回答呢还是继续把这一曲弹完,却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潜伏在那个人身后的杀气,于是指尖微微一滞。
而后拂错了一个音。
这是高渐离平生第一次拂错了音,却并不是最后一次。以后的很多个时日在他弹琴的时候总是会有个笑容明朗的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说着不冷不热的笑话,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微微有些发痒,于是再也难做到心如止水。而那个人总是每每在他拂错了音而恼怒地顿住手指的时候,摇头晃脑地说渐离这是你第多少多少次被我的笑话逗乐了哦。
  “虽然你没有笑,但是大哥不怪你啦——”荆轲拖长了音调拍着他的肩膀,眉飞色舞,“能给个反应我就很满足了。”
  “其实……那些笑话还不错。”高渐离犹豫了一瞬,轻声说,“我只是不习惯笑而已。”
  他看见荆轲笑得很灿烂地伸出手来拉他,于是生平第一次把手递了过去,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然而他们的双手并没有交握在一起,有另一双属于他的手拍开了荆轲不安分的爪子,微微蹙眉:“不要吵。”
  而后荆轲垮着眼叹着气,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把玩他的酒葫芦。另一个高渐离依旧弹琴。
  他们看不见他。
  他穿过了十数年的时光回到记忆里,却依旧改变不了分毫。
  高渐离想要是可以重来就好了,他只想要一天,或者一个夜晚,他会陪着那个人喝酒,听着他讲不冷不热的笑话然后微微地笑,在月光下弹很久很久的琴给他听,悄悄地在曲子里加上几篇那个音痴听不懂的爱情乐章,蒹葭或是木瓜,关雎或是子衿。然后当他死性不改地凑上来的时候去执起他的手,叫他一声大哥,在他微微低下头来的时候不再推拒,而后……
  然而这些都是他以前从不曾做过的事,亦没有再后悔的机会。
  这时候一缕箫声响在他耳畔,似梦如幻,周围像是在下着一场无尽的雪。
  四周突然清晰起来,一个笑脸凑在他的眼前晃动:“渐离?发什么呆呢……看你那眉头微蹙的样子,你就不怕哪一天一觉醒来黏在一起再也展不开了么?”
  荆轲学着他紧紧蹙眉的样子,在那里一跳一跳的,动作夸张。高渐离微微一愣:“你……能看见我?”
  一只手探上了他的额头,荆轲歪着头看他:“没发烧嘛……没发烧渐离你平白说什么胡话?唉,我就说嘛,做人不能整天像你那样板着个脸,迟早闷出病。来来来陪大哥喝一壶。”
  那只手赖在他额头没有抽开,掌心传来微微的热度,高渐离迟疑地抬手去触了一下,确确实实他眼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荆轲。那个人晃着酒壶,正等着他说出一如既往的必然否定回答,然而高渐离握紧了那只覆在他额头的手,眼神和声音都分外安静:“好。”
  
  然而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荆轲在他面前冰消雪融一般轮廓渐渐变得淡了,而后消逝。似乎屋外斜阳的暮光一瞬间涌了进来,将整间屋子填得满满当当。光线消散之后他站在一片河塘边,身边是轻而软的丛丛芦苇,夕阳给周围涂上了一层暖色。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那个人忽然又出现了,站在高渐离身边斜着眼看他。
  “当时,法场两边高墙上,共有二十四人,”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你是怎样将他们在同一时间内击倒的?”
  “嘿嘿。”荆轲歪了歪脑袋,笑得不怀好意:“是不是很想知道啊?”
  他戒备地瞥了他一眼,点头:“嗯。”
  那个人笑得更开怀了,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哎呀呀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呢,不如……你讲个笑话,把我逗乐了,我就大方地告诉你?”
  高渐离微微沉默了一瞬,他握紧了手又放开,最终侧过头去看荆轲:“抱歉,我……不会讲笑话。”
  “啊?”荆轲张大了嘴,随即夸张地指着他笑得弯下腰去,“哈哈哈哈……居然还有人不会讲笑话真是笑死我了!”
  高渐离看着他在那里笑得七歪八倒,突然觉得其实不会讲笑话真的有些好笑,于是轻轻一弯唇角:“那我算是讲过笑话了么?”
  “不算不算当然不算,”荆轲立即忍笑抬头,正色,“这怎么能算笑话呢?”
  虽然他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背过身去继续笑得像是要岔气。
  “我……我想起一个了。”高渐离微微蹙眉,他想了很久,然后轻声说,“以前有一个刺客喜欢一个琴师,天天缠着他说话。琴师也很喜欢刺客,但是他不会表达,于是偶尔在刺客耍赖要听他弹琴的时候悄悄弹了一首《越人歌》给他听,可是刺客听不懂。后来刺客死了,琴师在他墓前再弹《越人歌》的时候想,他想以前真的或许应该把这首歌的意思细细地解释给刺客听啊……”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忽然低下头去笑出了声。然而荆轲没有笑,那个人侧过头来看他,眼神黑亮:“一点也不好笑。”
  “嗯。”高渐离竟然点了点头,他收了笑意,神色安静,“我不会讲笑话。”
  他真的不会讲笑话……纵然时光倒流一次,纵然他很想很想讲一个笑话然后看见那个人笑得眉眼弯弯,然而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做不到。
  “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荆轲挠了挠头,“《越人歌》是什么?”
“是楚地的一首民歌。”高渐离细细地给他解释着,“讲的是划桨的越女对心上人不曾出口的爱慕,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样啊……”荆轲扯着嘴角笑了笑,把那只已经喝空的酒葫芦塞回怀里,“喂,你以后去哪?我得去邯郸看望一个卖狗肉的朋友,顺便讨点好酒喝。”
  “回燕都。”
  “哦,那就后会有期了啊。”荆轲笑着对他一挥手,把剑转着圈挎回背上,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斜阳在他身后投下很长很长的影子。高渐离想这分明不对,记忆里的场景不是这样的,一言不发转头离去的应该是自己,而那个人在他背后跳着脚,看着他越走越远不曾回头的背影。
  而那个人这时候忽然又转过头来。
  “喂,别死啊。”他这样说,笑容明朗眼神黑亮, “我可不想下次喝酒打架的时候,边上没有人弹小曲儿听。”
  夕照下荆轲的脸上泛着一层极暖极暖的光,高渐离站在那里,忽然微微地笑起来:“那不如一起去罢。”
  “啊?”荆轲呆在那里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
  “一起去邯郸吧。”高渐离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认真又很轻,“既然你想在喝酒的时候听我弹……是琴,不是小曲儿。”
  荆轲上上下下地把他看了个遍,瞪大了眼:“不是吧……?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渐离?”
  “也许……不是吧。”高渐离低下头把他的琴系好。
  “喂喂喂,说话不要这么高深莫测好不好……”荆轲歪着头看他,忽然又哈哈一笑,“走,大哥带你喝酒去!”
  他不由分说拉起了高渐离的手,两个人并肩朝邯郸的方向走去。
  风吹着芦苇悠悠地晃动,细而白的苇花漂浮在空气里,轻轻绵绵。高渐离收紧了手指,他握紧了那双必然会在某一天放开的手,悄悄回头往身后看。
  身后是他们拖得老长老长的影子,交叠缠绕在一起,亦是覆着一层极暖的光晕。高渐离想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他们这一生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很远的地方,走到天地俱荒天地俱老。
  
  他们确实一直一直走了很久,走到暮色四起夕阳敛尽了光辉,风里的芦苇似乎还绵绵软软地在脸侧拂过,带着冰凉的触感。高渐离诧异地拈了一小片在手,白色的苇花竟在在他手里融成了水雾。
  是下雪了。
  “渐离。”牵着他手的人转过身来看他,脸上头一次没有了笑容。高渐离忽然发现荆轲背上那把他很熟悉的剑已经不在了,那里是一把新的剑,他依稀记得那是墨家一直珍藏着的名剑残虹。
  “渐离。”荆轲低低地喊他的名字,“我要走了。”
  他轻轻放开了高渐离的手,大雪立刻扑进了他们的掌心,寒意侵骨。
  高渐离环顾四周,他觉得他们走了很远的路,然而其实没有。这里还是那个河湾,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从旷修的刑场杀出来,坐在河湾边歇息,那时候他喝干了某个人的酒惹得那人在身后跳脚,而后又因为讲不出一个笑话而不辞而去。
  甚至连以前坐过的那截枯木和远处那座破旧的木亭都还在,河水在大雪里结了一层薄冰,芦苇凋零得只剩下残根。
  他忽然就明白了这是哪里了。这是燕国的南面,这条河叫易水。
  “渐离,我要走了。”荆轲再一次说,却并没有迈开步子。
  高渐离伸手去取他的琴,然而身后空空如也。甚至连他身上的衣衫也不是方才那件了,这一件似乎是新的,是纯净的白色,连袖口衣襟上的暗纹都是深深浅浅的白。
  这件衣服,他这一生只穿过一次。
  “你的筑在那里,呆。”荆轲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忽然又是那个笑起来就没有正形的人了,伸手一指不远处,“找什么呢?”
  “只有我们?”高渐离在他的筑前坐下,他依稀记得当日易水送别来了很多人,白幡从蓟京一路挂到了这里,很多人和他一样一袭白裳,围着荆轲或真或假地大放哀声。
  “只有我们。”荆轲微微笑着,低头看他,眼神黑亮。
  只有他们……那么现在终于能好好道一个别了。当年人太多太多,高渐离只能在雪地里击筑,安静地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很多话堵在喉间,在人前无法出口。
  “想听什么?”他执起竹尺,轻声问。
  “这算是特殊待遇么……真难得你还有问我想听什么的一天。”荆轲摸了摸下巴,对着他笑得眉飞色舞,“说起来,我见到你的第一天你弹的是什么?”
  “……《葛生》。”高渐离并没有一如既往地给他解释这首曲,竹尺在十三弦上微微一顿,“不如弹《越人歌》吧。”
  他轻轻击筑,筑音是极少极少有过的淡淡哀思和依稀的欢愉,轻快而明朗。仿佛乐音隔成了一道屏障,忽然间肆卷的北风就在他们身侧静止了,大雪安安静静地落到旧筑上落到击筑者的鬓发衣衫上,荆轲摊开手掌去接那些飞雪,觉得终此一生从未有过这一刻的宁静。
  他伸出手去拂拭落在高渐离发梢上的雪末,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时间不早了……”
  高渐离弹完了那首曲,他收了旧筑,拉起那个人的手就像是夕阳下那个人拉起他一样:“我和你一起去。”
  荆轲愣了一瞬间,然后笑得兴高采烈地凑过来:“原来我的魅力这么大啊……”
  他凑得太近了,高渐离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衣白如雪,神色安静。北风又吹了起来,然而他觉得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此生未有,苍茫大雪里那人用力抱紧了他,高渐离微微阖上了眼睛。
  “那就一起走好了。”荆轲在他耳边说,依旧是平日漫不经心的语调,他甚至可以想见说这话的时候荆轲的脸上也一定是不曾褪去的明朗笑意。
  
  高渐离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下着雪。
屋顶檐角的积雪太多了,成块成块地往下掉,砸在地上轻轻地响,连成一片。
雪女轻轻放下那管青玉箫,幻象一瞬间就从高渐离眼前消失不见了,她刚才吹了一曲《白雪》,大雪落下的时候听箫的人会看见内心最渴望的画面。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从未讲过笑话给那人听过,也从未答应过他喝酒的时候给他奏乐,更从未在易水之畔执起那人的手……方才的仅仅是幻象,然而高渐离一再地告诉自己那其实是真的,他此生终于再无遗憾。
他想不知道荆轲能不能知道,很多年以前他把伴了他很多年的古琴烧在了荆轲坟头,想起老乐师曾经对他说琴就是琴师的魂,那么现在荆轲或许不会孤单吧?
“多谢。”高渐离没有抬头,他淡淡地说着,语气毫无波澜。
“算是我最后能帮你的忙吧。”雪女点了点头,她卸下腰间挂着的那柄剑,递到了高渐离面前,“给你。”
高渐离看不见,然而那柄剑的气息他太熟悉了,是他的水寒。
“是小盗从皇宫里偷出来的,我想……你还是拿着它去吧。”雪女说,“我知道你记挂着这把剑。”
高渐离默默地接了过来,他抚过水寒的剑鞘,相伴了十数年,他熟悉剑鞘上的每一条纹路。这把剑是荆轲送给他的,刺秦之前荆轲得到了墨家的渊虹,然后把旧日用的剑赠给了高渐离。剑是好剑,不过未曾有过名字,荆轲笑嘻嘻地凑在他面前说不如这把剑从此取名叫酒鬼好了,这样每当你拔出酒鬼的时候就仿佛我还在你身边。高渐离瞪了他一眼,低头想了很久,说那便叫水寒吧。
雪女看着高渐离摸索着把水寒剑装进旧筑的暗格里,他身上那件衣裳的袖子太长了,合上暗格的时候总是被卷进去,然而高渐离也总是很耐心地把袖子轻轻地收起来,小心得像是生怕扯坏了一个边角。
衣服很旧了,原本应该是一色纯白,连衣襟袖口上的暗纹都是深深浅浅的白色,现在却都微微泛着暗黄。她突然想起来了,在此之前高渐离只穿过一次这件衣裳。
那一日他穿着它坐在筑前坐在苍茫雪地里弹琴,放开了另一个人的手,那个人在风雪里远去再未回头。
现在轮到他了。
衣我旧裳,与子偕臧。

——完——

评论(1)
热度(38)

惯用ID苏迟
是个写手。目前接稿。
间歇性自闭。
cp杂食,真的杂食,洁癖谨慎关注。

lofter不社交,约稿请私信。

我爱红心蓝手评论。
欢迎日lof和挖坟。

坑很多。
催更有1%的概率获得掉落。

本命cp王遗风x叶英
我爱他们一辈子。

微博:@苏迟不许睡过头

© 白夜笙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