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剑三][叶炜相关]扬眉剑出鞘

    《扬眉剑出鞘》
    
    叶三少相关,CP的话是隐含柳浮云X叶炜,不过其实这篇大概只能算三庄主中心的无意义短篇。
    
    昨日晚间新下过一场雨,青石铺就的街道尚未干透。一叶小舟从城外而来,漾开无声的水纹,缓缓停在渡口。舟上踏下一人,满身风尘仆仆,竹笠斜系,看不分明面容,只从衣饰上认出该是来自藏剑山庄。他付过船资,仰起头细细看了看繁华喧闹的扬州城,从巍峨的城门,到城里那座江南闻名、素来是少年侠士侠女钟爱的酒楼。
    江南烟香楼。
    那人默念这个名字,眉间眼底的神情辨不分明。
    然后他迈步而入,在靠窗的位置唤一壶酒,几碟菜,独饮自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年岁逝水,白驹过隙。他第一次踏足此间,已经是二十年以前。
    窗外人来人往繁盛更甚往昔,书生小贩农人渔夫,剑客酒鬼江湖郎中,和记忆里的街道城郭分毫未差。
    扬州城依旧是那个扬州城。然则什么都已经改变。
    
    时辰尚早,可清晨的扬州城并不宁静。早市的喧嚣塞满整个街道,在这片喧嚣中新踏入酒肆的人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今天的烟香楼里,最不缺他这样的人。
    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将发生,楼里来来往往都是些江湖中人,其中不乏师出八大门派的弟子。还未至正午,席位已经不够。
    叶炜看着一脸歉意的小二,对方也在看他,陪出小心的笑:“客官,您订下五个座,只来了一个人。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被一块碎金子堵回了话。
    “就算一个人没来,也给我留着。”
    
    “啧,时隔多年,三少还是如此阔绰大方。”
    店小二眼前一花,一片轻红衣袂自他眼前滑过。七秀坊的女侠自顾坐上空出来的那四处之一,眼波流转,微瞥一眼看得呆怔的小二。她早过了可以称作“姑娘”的年纪,却自有一身掩不去的风华,身侧双剑明晃晃亮澄澄,一长一短,好似两泓秋水。即便是不识货的店小二,也知晓那定非凡品。
    随着他落座的,还有两个男子,似乎都是之前那位客人的旧识。
    只剩得客人对面那一张座椅。那边桌案上搁着一坛酒,二十年的西市腔,不是楼里卖的,大约是客人自己专程带来,尚未开封。
    
    “难得三少还有出得梅庄,再问江湖是非的一日。”于无翼抓过那坛酒,瞧来看去,无甚特色,兴致缺缺扔回原处。同来的刘温斜他一眼:“三少是去南疆烛龙殿救他家大哥,可不像你那般无所事事,只知在江湖乱窜,惹是生非。”
    其实叶炜早非少年,但是那三人依然以旧称唤他,多年来不曾改口。
    
    二十年前,江南少年侠士齐集江南名楼“烟香楼”,评选南国风头最盛的五杰。席间杯酒正酣,不曾受邀的叶炜提剑登楼,冷笑间言道,没有“无双剑”应允,谁敢妄称俊杰。众人勃然大怒,群起而攻,叶炜双剑变幻,“浮萍万里”身法展动,无人触其衣角。他避强击弱,逐个击破,“江南蝶衣”练溪河、“蜀中瘦鹤”刘温、“孤影”于无翼等少年英雄,次第败在叶炜手中。
    烟香楼此役轰动江南,尽人皆知。叶炜剑术繁杂,人所难测,“无双剑”之名,也从此为南方武林所知。
    而当年曾败于他剑下的人,和他已成莫逆之交。
    
    叶炜似乎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不仅不意外,他还提前为三人留好位置。
    “此去南疆前路凶险,你们不必再跟着我。”
    叶炜说。他连竹笠也未曾揭下,只是侧头看窗外风光,杨柳如烟,远山含翠。
    于无翼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都是生死兄弟,还提这些。”
    “若为叶某之事,诸位有何不测,我心难安。”
    刘温也要反驳,被练溪河一个眼神拦下。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缜密,她见叶炜说这些话时,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知晓是触动往事,黯然伤怀。
    
    叶炜生平有两大痛事。其一是曾在年少时落下重伤,武学俱废,为此还曾万念俱灰,几乎了断性命。其二便是妻子柳夕为着劝阻他与兄长之战,含泪自尽。这两件事对叶炜影响极大,昔年跳脱飞扬,意气疏朗的叶三少,而今早已退隐梅庄,一夜白首。
    
    练溪河见他目之所至,乃是楼外湖边烟柳。她知道叶炜和柳夕相遇于西子湖畔,以为叶炜睹物伤人,便问:“你要不要下楼去湖畔看看?”
    叶炜默然片刻,摇头:“人都不在,去了徒自伤感,不如不去。”
    他再望一眼湖水,收回神思。练溪河便不再问。她看着那个空的座位,以为也是留着思念柳夕,可未曾深想柳夕是温婉的女儿家,如何会喜欢其烈如火的西市腔。
    叶炜也在看那个空着的地方。
    他想人都已不在,留了徒自伤感,不如不留。
    可他还是留了,坐在它的对面心思百转。时隔二十载,旧事遥远得好似前生。
    
    ***
    
    正午将至,烟香楼里的酒保小二忙得脚不沾地。这里确实是有事发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自从血龙出渊、聚贤山庄广开屠龙大会之后,中原五派掌门人齐聚融天岭,又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只有天策府统领李承恩幸免于难。此事关系到数派掌门,几乎震动武林,轩辕社追查之下,终于探明真相。此事是由天一教幕后指使,与南诏勾结,掌门人被囚烛龙殿。而至于其间具体情状,则由几派选出弟子,在这烟香楼中,细细公之于众。
    
    叶炜也是要领着藏剑弟子奔赴南疆。三人猜测他是为此事而来,便也不多问。酒过三巡,楼中灯火忽然灭去,窗扇被人阖上,满室黯淡之中惊诧之声不绝,有袅袅琴音绕梁而起,声如碎玉,清冽无边。
    又有两人曼声长吟,拔剑起舞,似是与那琴曲相和。一者剑势灵动,宛如山间听松涛,坐看白云渡,一者剑意清明,好似苍山负新雪,独临太虚境。
    音韵之间闻得有人念了句佛号,宝相庄严:“阿弥陀佛。南诏与天一教相互勾结,为权柄起天下纷争,攻我大唐,施毒陷害各派掌门人。诸位武林同道,请听我等道明个中阴谋,一齐去往南疆烛龙殿,救出掌门。”
    
    叶炜不由低低笑了一声:“到底是年轻人。”
    到底是年轻人,连向诸人解说原委、指明阴谋,也要在风雅无尽的时机里,款款道来,方不失气派。这些举动,于他看来,自然是幼稚至极,而于那些初出师门、正是轻狂年纪的少年人眼里,便该是大受赞誉。
    他不过是顺道来一观,自然懒得干涉这些事。底下几人,奏琴的是万花谷韩知秋,舞剑的大概是纯阳慕容烛,还有他藏剑山庄的弟子,应该唤作叶岚风,说话的大概是少林的道惜了。
    只是他不说,自然有人来说。
    此时楼里光线暗淡,彼此都看不清楚。叶炜只听见,相隔不远处,有人轻蔑地一声笑,扬声道:“果然中原武林,都是些花拳绣腿,只会在这等附庸风雅之事上,大做文章。”
    
    他说话之间,剑光如雪。
    显然此人在剑术上颇有造诣。他起身、拔剑、冲入楼上,仅用一式便制住藏剑纯阳两名弟子。
    “八大门派,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庸夫败絮。”来人冷笑,“南诏剑神大人让我转告诸位,他在烛龙殿设下天罗地网,只待蝼蚁上门。”
    四下哗然之际,于无翼看清那人面容,神色一冷,向叶炜道:“是南诏剑神的手下,名字不知,诨号剑三少。”
    
    烟香楼中不乏青年才俊,哪里容得下他嚣张。最初的震惊过去,已有不少人纷纷拔出武器。然而他们的动作,都快不及一人。
    那个竹笠遮面的人长身而起,凭空拂袖,一瞬剑气纵横,气势万钧。
    剑三少也算得上反应迅捷,劈面一剑。交锋时的气劲绞碎竹笠,露出来人一头白发,与英挺俊俦的脸。依稀看得出他年轻时候,该是何等的眉目疏朗、一笑之间牵动无数芳心。
    酒楼中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众人见已经有人出头,便不再抢着上前。叶炜甫一出手便使他们震动。江湖上有此剑术造诣的人,数起来倒是不算太少,可也并不是随便在个酒楼就能撞见。
    忽然有个年老的酒保指着他,大声喊:“我认得!我认得他!他是藏剑山庄的叶三少!”
    
    那个酒保大概曾见过二十年前,此时此地的烟香楼一战。见过那时的叶家三少,是何等的少年意气,何等的风流无双。那一战名传天下,即便许多年后,还是江湖中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也亏得他做惯酒保,擅于识人,还能辨出叶炜的样貌,依稀是二十年前那个少年。
    
    一片议论之中,练溪河取下她携着的那对长短剑,隔空抛去。
    “三少,接剑!”
    
    叶炜自从悟透寂剑,便将无双剑置之高阁,再不曾出鞘。可他的朋友们总是劝他放下旧事与心结,重拾无双剑,重出江湖,重新做回以往那个意气无双的叶三少。他曾将无双剑赠与故友于无翼,可于无翼不收。非但不收,还让练溪河随身带着,且在此时此刻,抛到了他的手上。
    时隔二十载,他重新握住这一双剑。
    熟悉的触感自指间传来。这曾是他的至宝,他吃饭睡觉,也片刻不曾离的佩剑。握紧它的刹那,叶炜忽然好似看见,在二十年前,时间另一头,此时此地,有一个年少时候的自己向他扬眉而笑,数不尽的仗剑疏狂。
    
    那个时候,他击败无数少年英雄。“江南蝶衣”练溪河、“蜀中瘦鹤”刘温、“孤影”于无翼,以及霸刀山庄的柳浮云。那个带着小妹柳夕游走江湖、与他一般心高气傲的霸刀二少爷并不甘承认自己落败,倔强地昂头看他,眼底写满不服。
    “二十年后,我还要与你此地再战!”他一张口便是邀约,“叶炜,你敢应不敢?”
    少年人总是对时间没有概念。随口就是“十年过后定来复仇”或者“二十年后你给我等着”,甚或轻许一生。他们并不知道十年二十年是何等样漫长的时光,漫长到少年儿女空老江湖,而曾经的许诺,不过是旧日烟尘。
    若非正巧前往南疆,正巧遇上此时,叶炜甚至不会踏足烟香楼,更不会记得给谁留一个位置,留一坛酒。
    他还记得那时说,要战便来,无论何时,自当奉陪。
    
    百转心思不过仅仅是在练溪河抛剑,而他接过剑来的一瞬。
    叶炜打量着面前的人:“听说你叫剑三少?”
    “不错。”
    “正好,他们也叫我三少。”叶炜一笑,“那便看看,谁更称得上这个名?”
    剑三少微微眯起眼睛。面前这个人不是那些寻常的八派弟子,他一身剑气似乎割面而来,又似乎融入天地,无迹可寻,毫无破绽。
    叶炜并不急着出手,恍若毫不把他放在心上,事实上他也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的必要。楼下的练溪河为他叫了一声好,他还能分神往那边看上一眼。
    忽地一怔。
    不知何时有人坐上那个空位,启开那坛西市腔,隔着人群,向他举了举。像是在敬酒,或者说更像是打招呼。楼里太暗,叶炜只能看见一个身影,并不分明。
    说不清是何等样情绪漫过心头。
    众人瞩目之中,叶炜长声一笑,扬眉拔剑。还如二十年前那般慷慨狷狂,意气飞扬。
    
    <完>
    
    *嗯所以说是个毫无意义的短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写……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就是忽然想到这个题目,忽然又觉得很想看三庄主如年轻时候那样扬眉拔剑,即便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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