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盗墓笔记][瓶邪]逆旅

   《 逆旅》
    
    时间线是在盗八之后,藏海花和少年篇之前。鉴于藏海花少年篇都还没完有设定BUG也就请无视了咦嘻嘻XD【喂

    是个不知道何时才会继续填的坑。
   
    ——然而我终于彷徨于明暗之间,我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
    我将在不知道时候的时候独自远行。
    
    序章
    
    我站在人堆里朝不远处挥着手。不久前游轮靠岸的时候下来很多人,把我跟闷油瓶冲散了。我看他一手拎着旅行箱的拉杆一手去拨开人群往我这边来,就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难得闷油瓶也有这种狼狈的时候。面前是人不是粽子,总不能下狠手杀开一条路出来,好容易等他挤到我面前,我递了一张船票给他:“我们上去。”
    闷油瓶接过也没说话,就往检票口那边走。旅游旺季真是可怕,人群像面前的江水一样汹涌,只是在检票口那里被硬生生勒住了。穿着制服的重庆妹子有点机械地把票撕了一半又还给我们,票背面“长江三峡七日游”几个大字映着太阳泛起点刺眼的光。
    --直到现在我还在犯迷糊,闷油瓶不是已经去了长白山,怎么又和我一路来长江三峡坐船旅游。
    想到这我就问他:“小哥,你怎么回来了?”
    周围人声嘈杂,也不知道他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但是不想理我,反正没有回答,只是上船的时候回过身来拉了一把被挤得苦不堪言的我,还算有点良心。我们两个在船舱里走着,一路找到自己的房间,是个四人间,有个床位已经有人了,侧躺着在睡觉。
    我把我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就坐下来歇气,顺口抱怨一句:“旅游真是活受罪,上个船比下地还累。”
    躺着的那个人听到我说话,忽然一骨碌就翻身起来:“小三爷?”
    我也看到了他的脸,忽然觉得脑子里面一空。
    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声音也是我熟悉的。但是我敢肯定他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条旅游船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竟然是潘子。
    我愣在那里很久,心里五味陈杂,脑子里面瞬间盘旋过无数念头,甚至想过这会不会又是有人在搞鬼,面前这个人只是戴了面具,并不是真的潘子。虽然我一百个希望他没有死。
    我脑子里面空了很久,好像听到小哥跟他又说了两句,具体没有听清楚。等我从这种恍恍惚惚的状态回复过来的时候,我跟小哥已经站到船头去了,潘子没有过来。我下意识地问小哥:“那是潘子?怎么回事?”
    小哥也是知道潘子的事的,知道我在问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这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说那不是潘子本人,是个假的?
    但是小哥没有继续看我,目光落在别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船上的导游,正在船头拿着个喇叭解说。她指着前面山壁上故作神秘地在卖关子:“大家看那边的黑点,现在存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对对对,就是那里,那是我国南方少数民族一种特殊的墓葬,俗称悬棺。”
    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声,说现在的人对古墓啊什么的跟风一样感兴趣得很,其实都是叶公好龙一样的性质,把他们往真正的墓里面一丢绝对吓得尿裤子。只是现在我听到墓葬啊棺材啊之类的词都会下意识地有不好的反应,就往导游指的方向细细看了几眼。
    不看还好,看了就觉得奇怪。那边山壁上有个洞口看起来眼熟得很,隔得远,看不太真切,只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里面。我正觉得奇怪,忽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了,似乎是我跟小花去过的那片山壁!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去的明明是四姑娘山,怎么又跑到三峡边上来了。我见过的事情再稀奇古怪,这种一挥手就把千里之外的地形地貌改变了的事还是头一次遇到。
    “小哥,”我连忙要把这个发现跟闷油瓶说,但是他迅速朝我摆了下手,让我不要说话。我也反应了过来,船上有个真假不明的潘子,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有人正跟着我们。我看看周围,都是些游客,两两三三聚在一起拍照,没什么可疑的。我耸耸肩,心说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小三爷也不是吃素的,宽了宽自己的心,也摸出相机来拍照。
    拍了几张风景正觉得没意思,转眼看到闷油瓶站在那边望着江面发呆,心里面就念头一动:“小哥。”
    闷油瓶转过来询问地看我,我也不晓得是脑子里搭错了哪根弦,手里面相机扬了扬就冲他说:“来,给爷笑一个。”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如果胖子在边上,绝对要打趣我要找死不捡个好时候,居然敢调戏小哥。但是出乎我的意料,闷油瓶就那样靠在船边,脸上神情淡淡的,唇边略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我一下子有点愣神。
    说实话,闷油瓶长得确实好,如果穿身拉风的衣服去走秀,绝对能让那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尖叫个透。现在即便是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连兜帽,也绝对很是养眼。只是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很少见到他笑过,他站在那里朝我笑的那一瞬间,我顿时有种整个世界都忽然不真实起来了的错觉。
    我震惊了一段时间,闷油瓶还是那样站着,我说不清楚他看我的那种眼神,让你觉得很远又很近,明明在看你,但是焦点又不在你身上,像是透过人看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空旷的意味。我连忙举起手里面的相机,想给他拍下来。
    但是相机一举,我整个人完全又木住了。相机里面映出来的背景完全不是长江和山崖,镜头里面昏暗无比,但是小哥身上好像打了聚光灯一样,整个人都闪着光。我看见他是站在那扇青铜门前面,就那样淡淡地看着我,说了两个字--听不到声音但是能看出口型--“再见。”
    我连忙把相机拿下来,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面前的小哥已经不知所踪,我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心里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小哥已经死了来跟我一路旅游的是他的魂不成,这也太扯了。
    脑子里正一团乱的时候,船上忽然人声沸腾起来,好多人在慌乱地大喊大叫。我不知道怎么了,周围看了几眼就拽住刚才那个导游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导游脸都吓白了,一边甩开我一边尖叫:“船要沉了!”
    好像是为了应证她的话,前一刻还好端端的豪华游轮忽然从我脚下裂出了一条大缝,整个船迅速地分崩离析了,原本平静的长江像是沸腾了一样,江水一瞬间涌上来淹没了我。
    
    我大叫一声,从午睡里醒过来,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了。王盟本来也在店面里打盹,被我一声喊吓醒了,站起来往我这边看一眼就缩了回去,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象征性地招呼了一声:“老板,又做噩梦了?”
    我没理他,从窗子边的躺椅上站起来接了一杯水给自己灌下去,稍微清醒了点。
    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杭州,有时候处理一下三叔留下来的盘口,更多的时候守着我那间小店铺,吃了睡睡了吃,完全一副休养生息就此养老的样子。只是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不大安稳,大概是以前的事情残留下来的影响太大,总是梦到那些事那些人,不断地在我脑子里面打乱重组,没片刻的安宁。
    我去桌上拿我的手机,想看看几点了还有多久吃晚饭,偏巧这时候有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第一章·无声的电话
    
    自从我接手了三叔的铺子,就多了很多杂事情要处理,三天两头也会时不时有人来找我,陌生号码的电话很常见,我也没有在意,随手就接起来了,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面。
    “喂”了一声以后我就等那边回话,但是隔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我觉得有点奇怪,以为是信号不好,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一眼,还是满格的,怕那边没听清楚,又放大嗓门“喂”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
    王盟没事干,坐在那里看我打电话,就问:“是不是哪个打错了?”
    我也觉得可能是,但是心里面隐隐约约还是有点不安。这不能怪我多疑,实在是以前那段经历留下来的后遗症太厉害了,现在碰到任何不正常的事情,我都会下意识地心头一惊,觉得这里头有门道。我想了想哪个会跟我打电话又不说话,一个名字就下意思地从我嘴巴里面跑出来:“小哥?”
    但是说出来我就觉得不可能了,不要说他在的那个环境是绝对不可能有手机信号,我也从来没看到他使用过手机这一类现代通信设备,会不会用还是个问题。
    电话就通在那里,对面也不挂,也不出声,其实仔细听过去还是能传出来一点杂音,但都是电流的声音,不像人声。我心说是不是有人手机放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被压住了。这种情况以前也遇到过,我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接到过胖子的电话,也是先不说话,我使劲往那边吼了好几声才听到胖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搞清楚状况之后才发现是他睡觉的时候不老实,压到手机的通话键,自动拨通了之前打过的一个号码。
    我比起之前要谨慎很多,没有随随便便就挂,以前因为不在意错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能怪我犯疑。又通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挂,我还来不及想要不要打过去再问问,那边就又拨了进来,还是这个状况,反反覆覆两三次才停歇。王盟在一边看着,就提醒我:“老板,要不发个短信过去问问。”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就写了条简单的短信:“我是吴邪,你是谁?我听不见你说话。”倒是成功发出去了,显然那边信号是没问题的,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回信。我暗骂了一句,也就放弃了。王盟遇到这种奇怪的事比较少,还有点兴致勃勃的味道,在那里浮想联翩:“说不定是哪个公司打广告的偷懒。”
    我心想管他呢,反正有事也躲不过。现在我的心态已经很平和了,手机往兜里一揣就坐到电脑面前,琢磨着怎么打发下午的时间。
    
    本来这通电话我没有太往心里去,吃完晚饭我出去到处晃荡一圈,回来看一会儿电视,没找到什么好看的节目,就准备睡了。刚刚钻到床上手机又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居然又是下午那个电话,接起来一听还是没有人说话。
    这就比较蹊跷了。比方说这只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恶意电话,下午正好打给我,也说得过去,但是今天晚上又打过来,就说明这不是一个巧合,实实在在是打给我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那边发不出声音。我本来已经关灯睡觉了,现在拿着个手机,耳边只有些不规律的电流音,四周一片黑,顿时心里面有点凉丝凉丝的感觉。
    好在这回只打进来了一次就没在继续,我心想不知道根据号码能不能去找人查到来自什么地方,也好有个判断,躺在床上琢磨着这个事也就慢慢地睡着了。这一晚又没怎么睡好,还是一层一层的梦压上来,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出去看的时候王盟正拧了块抹布擦柜台。
    我吃了早饭,立刻就去联系一两个熟人问这种事。我有个高中同学是学电信方面的,听我说起就说如果不是对方恶意跟我开玩笑的话,也有可能是他在那边是个信号盲区,但是又不是绝对没有信号,只是能接通,但是通话的声音信号传不出来。又说这种情况至少也能听到个断续的只言片语,不会绝对的无声,不然电话早就断了。我跟他聊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就干脆把号码给他,问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号码,要是买电话卡的时候有注册身份证自然是最好,要是没有能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打过来的也好。
    我跟那个同学其实以前关系也不是很好,问了他之后隔了好几天都没有给我回音。但是这几天里面那个电话还是不断地打进来,每天从早到晚至少有个三五次,我从最初的猜疑已经变成了不堪其扰,只想着无论什么事也好赶紧找上门来,不要再这么跟我打哑谜。
    这天晚上正好胖子在跟我聊QQ,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QQ这个东西胖子也是才学会用,学会了之后每天最喜欢给他认识的漂亮妹妹弹视频邀请,再不就是去游戏大厅里面搓麻将。他听我说了很久没有回话,我知道他未必是在思考,而是在缓慢地打字,这家伙拼音没学好,五笔也懒得学,打字速度慢得好比乌龟。
    “天真啊,这个电话胖爷我总觉得不大对。”
    我愣了一下,心说我也知道这电话不正常,还用你说。不过我知道胖子的思维方式跟我很不一样,就问:“你怎么想?”
    胖子隔了半天回复:“你先设想,假如这是一个正常的人,想要给你打电话,那有什么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这个我也想过,就飞快地打字:“第一,那边可能是个哑巴,但是我认识的哑巴只有哑姐,何况她跟我不熟,没必要这样消遣我。第二,那边的人出于某种原因不能说话,要么是被胁迫了偷偷打过来求救,但是三天两头这么频繁地打也不可能,如果不是被胁迫不能说话,发个短消息也可以,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恶作剧。”
    我打这一大篇字用的时间并不多,但是等胖子回话就是一个十分痛苦的漫长过程了。好容易他又回我:“想得不错,有进步,不愧是跟着胖爷混出来的。不过你漏了一种可能,要反过来想。”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在QQ上跟我卖关子,因为等待他打字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立刻就追问:“什么可能?”
    每当事情出现了转折点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等待的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就在我差点就打了个电话过去问的时候,胖子的回复终于来了:“有可能他不是要给你打电话,他是想通过这个电话听你的声音,或者听到你这边什么动静。”
    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暗骂了一句妈的,居然还有这一招,不过不知道是谁。这种情况,的确很有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这样的话就说明又有我所不知道的人正在暗中注视我,我不能再这样被动。我跟胖子再分析加胡扯了几句,就跟先前那个同学又去了一个电话,问之前我拜托他的事怎么样了,那小子果然是把这事抛到了后脑勺,听到我问不免有点尴尬,说明天帮我查,又让我下次对面打过来不要接,马上告诉他。
    第二天果然电话又来了,我马上用王盟的手机打给我同学。过一会儿我同学就回话,说号码没有绑定身份证,但是来电话的地方查出来了,信号是从吉林省过来的,但是具体的区域就不清楚了,也许是长白山的山区,所以信号不是很好。
    长白山!
    我脑子里面轰的一下,顿时有点不镇定了。继续跟老同学客气两句道个谢挂断了,我攥着电话,心里盘算着这到底应该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不会是小哥。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顿时有种立刻跑到长白山去走一趟的冲动。
    
    第二章·来自长白山
    
    我花了一些时间来琢磨这个事,最后还是觉得无论如何要往长白山去一趟。别的不说,至少我得确认小哥是不是没有事。如果这个电话再打进来,我也先不接。
    其实要做这个确认比较简单,不需要我历尽千辛万苦跑到青铜门面前去敲门,找到以前小哥和我分开的那个带温泉的缝隙就行了。上次小哥离开之后其实我还是没有太死心,折返回山下等到暴风雪过去,把行头都置办齐了又上去过一次,在那里待了三天,几乎把每块岩石都翻遍了,也没找出机关来。
    由于已经有心理准备,我虽然沮丧,但是已经能控制情绪了。我不知道那扇青铜门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不过肯定不会是有吃有喝的世外桃源,小哥要在那里面待十年,肯定也是需要食物和水的,莫非他以后都要去逮那些人面鸟来烧烤?我觉得他肯定还是要时不时去觅食的,心里面一动,在那条缝隙里显眼的地方把能留下来的吃的用的都用石头压住堆起来,然后下山去住了一段时间。
    隔了半个月再去,果然我放在那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我在心里面暗暗得意,你张起灵到底也还是个活人,免不了吃喝拉撒睡。就在山脚下面村里面雇了个老实人,是个做向导生意的,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能进山的月份里面每半个月送些吃用的东西去那里,至于大雪封山人进不去的时间,我也不勉强人家,以小哥那匪夷所思的彪悍生存力,肯定不至于有问题。
    果然后来送进去的东西也会被拿走,不过我和那个雇的人都没有碰见过小哥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可以通过什么机关知道那里的状况。胖子知道这件事还打趣我,说他娘的你跟小哥整得像是金屋藏娇一样。
    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再去一趟,跟以前一样留下些东西,在里面夹张纸条把情况跟他讲清楚,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打定主意我就开始收东西,把厚衣服棉手套什么的都往箱子里塞。由于只是去那边一趟,没什么危险,我也不准备找人跟我一起。不过王盟这小子看见我收东西,就在旁边问了一句:“老板,又要出去?一个人?”
    我“嗯”一声,他就笑嘻嘻地跟过来:“一个人没个照应,不如老板带我出去见识见识。”
    我瞟了他一眼,这家伙曾经打听过我以前出去是干什么了,我也就捡不要紧的一些事情编了故事跟他说,看得出来他很感兴趣,大概是觉得这种经历很好玩。这是正常人总会有的心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觉得这些事情十分刺激,就像以前我缠着三叔要带我一起去下地一样。
    他软磨硬泡了很久,我想到铺子这边反正没什么生意,关一段时间的门也无所谓,而且说不定我去发现事情不简单真的需要帮手,就答应了。两个人收拾一阵东西,我就去网上订了飞吉林的机票。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先飞了吉林,又坐了大半天的车来到长白山脚下,找了个小旅馆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做些准备就上山。
    由于不是旅游旺季,旅馆没有多少人住,老板对我们显得十分热情,闲扯了两句知道我们要进山,马上介绍了一个向导给我们,是他的亲戚,价格也比较合理。我本来不想带向导,越少人知道那个地方就越好,但是老板说前几天山上发生过大规模的雪崩,我们虽然以前上去玩过,但是对地形还是不够熟,路一变就容易迷失方向,最后还是谈妥了价格定下来。
    雪山上发生雪崩很常见,但是我现在心里犯疑,总觉得这并不是好兆头。
    
    今天一天那个奇怪的电话都没有打进来过,我洗了脸穿着拖鞋,检查了一下明天要带的东西,就准备去睡了。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敲得很轻,但是很急,我以为是王盟出去买东西回来了,就赶忙去开门。
    但是并不是王盟,开门之后我愣了两秒,才认出来是谁。
    “老痒?”我叫了一声,有点惊讶,也有点不解,“你不是去了国外吗?怎么在这里。”
    以前跟老痒在秦岭那段经历实在让我感觉很不好。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什么物质化啊应该都是个弥天大谎,只是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要骗我,骗完就一甩手出了国。我后来分析的时候觉得应该是那股我不了解的势力买通了老痒在试探我,至于为什么要试探我、要试探我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老痒那段时间刚刚从局子里出来,肯定很需要用钱,禁不住诱惑也有可能,这两年我见了太多的人世炎凉,发小又怎么样,照样一转身就卖了。现在看到他,我惊讶之余也就多留了个心眼。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我见他支支吾吾不看我,就又追问。
    他原地跺了跺脚,脸上的表情有点焦急又有点惭愧,往四周望了望才压低声音跟我说:“老吴,电话是我给你打的。你赶紧回去,这个地方你不应该来!”
    
    第三章·小花的警告
    
    我乍听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电话竟然是他打的,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一两年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秦岭一行跟我心头一直想要的那个答案并没有什么关系,早被扔在后脑勺,要不是他现在忽然一下出现在我面前,我都快要忘记了。听出他话里有话,我一把捞住他胳膊,往房间里让:“老痒,你进来说话。”
    但是这小子泥鳅得很,一下子就挣开我跑了:“老吴,我就是来跟你提个醒。我还有事,你忙你的!”
    我火气一下就旺了,跟着就追出去。千里迢迢一通电话巴巴让我查着找过来,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但是他对旅馆里的地形比我要熟悉,我还没下完楼梯,他就已经冲到了门口。我正着急,忽然看见出去购置进山必需品的王盟正好提着大包小包往里进。
    “王盟!拦住!”我大吼一声。
    王盟这家伙的反应也还算不慢,东西往地上一扔就合身扑过去,从背后把老痒压到了墙上。我一边往下赶,一边朝周围瞧着我们的围观群众打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喜欢跟我们开玩笑,打扰大家了。”
    老痒见躲不过,蔫头蔫脑地跟着我上楼:“老吴,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这话就有点门道了。我这些年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套话的功夫倒是修炼得上了好几层楼。听他这样说,反而心里一定,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得已,只找了个我最关心的问题单刀直入:“既然电话是你打的,怎么不说话?”
    老痒十分诧异地“咦”了一声,竟然反问我:“什么不说话?”
    “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我暗地里皱了皱眉,要是他接下来告诉我他说了话但是我没听到,这就扯淡了,“每天打十多个,都不说话,你小子搞的什么鬼?”
    “我不知道啊。”老痒茫然地看着我,“我只是给你打了电话,听电话的人不是我。”
    “怎么说?”
    老痒已经被我半拖半拽地拉到旅店的房间里,王盟搬了把沙发堵在门口坐着。他往四周扫了两眼,苦笑一声坐到床边,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进局子之前就欠了钱,之前跟我说缺钱要去下地倒不是扯谎,但是后来也没还清。他带着老娘跑到国外,以为债主找不到人就会罢休,待过个几年再悄悄的回国。
    开始一两年倒过得清静,他胆子也渐渐的大了,以为事情这就算过去了。但是一个星期以前忽然有人给他发了封邮件。邮件里面什么内容也没写,只有几张照片,有他的,有他老娘的,有他住的房子的,邮件标题就四个字:欠债还钱。
    他心里一下就虚了,赶忙给对方回信,说最近手头有点紧,钱是一定还的,只求宽限一点时间。债主是他惹不起的,要是真的对方追上门来讨,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对方好像对他欠的钱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要他来一趟长白山,做点事情,以前的账就一笔勾销。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来了之后他也并没有见到债主,只是对方手底下几个伙计跟他联络了找到他,要他给我打电话。
    他一拨出去,电话还没通就被伙计拿走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肯定有人要找我的麻烦。这些天跟那些伙计混在一起倒熟了几分,刚才听到他们说我到了这里,就偷了空过来给我提个醒。
    等我问完这些,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老痒心急火燎地跟我说一定要快点回去,免得被那些人发现他来过,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王盟看了看我,我想想也应该问不出其他消息来,就让他走了。据他说他们刚刚搬到斜对街住,很容易看到这边的情况,要不是刚刚看见我窗户拉着窗帘,他也不敢进这屋。
    老痒前脚一走,王盟后脚就去把门锁了,挠挠头看我:“老板,不是我多话,这家伙怕是没几句真话。”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心里自然清楚,只是觉得他居然也看出来了,有点太不可思议。
    王盟嘿嘿笑两声:“他两个眼珠子乱转,看起来表情不对头。”
    “孺子可教也。”我也往床边一坐,半是分析给他听,半是自己理思路:“他欠了钱不假,但是说对方要他回来给我打个电话就一笔勾销,未免太荒唐,当我是三岁小孩?既然他那个债主很有来路,他有不肯说,显然是有点势力的人,我的电话又不是什么难打听的,自己问到,给我打就行了,何必让他来?”
    “是不是那边觉得他是你的熟人,给你打更引起注意?”
    “不可能,他在国外,以前的号码也早就没用,回国之后肯定是新买的卡,我不可能存他的号码。”我摆了摆手,“而且对方给我打了好几天的电话,他既然都能偷空来见我,说明对方盯他不紧,如果真想要提醒我小心,偷空出去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行了,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来找我。”
    王盟点头:“还是老板厉害。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按理说以前的事情已经结束,那个在我三叔楼下有个密室的人也明确地告诉过我“它”已经不存在,一切都将失去意义。那么这伙人到底是为什么要给我打那个奇怪的电话呢?难道是我多心了,他们是为了另外的目的?
    正想着,王盟又问我:“老板,刚刚那个人是你熟人?”
    “是我一个发小,以前关系好的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后来也因为一些事情生分了。”我叹口气,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心里不免还是有点难过,“外号老痒,大名解子扬。”
    王盟咦了一声:“解子扬?那就是你亲戚?”
    “不是啊。”我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花儿爷不是也姓解么,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家的。”
    我心头猛地一震。
    老痒这个外号对我来说太熟悉,以至于我都不怎么想得起他的本名了。
    解子扬,解子扬,难道他真的竟然是老九门解家的后人?
    意识到这一点,我顿时镇定不下来了。如果他真的是,并且在这个时候以这种不清不楚的方式搀和进来,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很多之前我以为已经了结的事,又死灰复燃?
    我坐立不安,马上给小花打电话,问他解家这一辈是不是有个叫解子扬的人。
    小花惊讶地“咦”一声,隔了好半天才慢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一句话说不清。这人是我小时候的朋友,我就想知道他跟你们家有没有关系。”
    “是我们解家一族远支的人。”小花语调很缓,像是在犹豫,“吴邪,你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来往。”
    我心里面悬了一下,连忙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我说不上来,他很少跟我们打交道,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只知道他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有生意来往。因为有几次跟我们家的生意冲突了,我们曾经查过那些人,没查出头绪。”小花顿了一下,“这些先不说,我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老娘。”
    “他老娘怎么了?”
    小花清了清嗓子:“他老娘,是他老爹从古墓里面捡回来的女人。”
    
    第四章·谁写的快递单
    
    离睡觉的时间还比较早,我就慢慢地听小花讲了关于老痒父亲的故事。
    小花说他和解子扬一家也并不熟,他们家是旁支,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能遇上一两回。解子扬的老爹叫什么他也记不得了,只是按辈分算起来他要喊一声五叔。
    解五叔年轻的时候是个比较拼命的人,他下斗的手艺并不算很好,但是够拼命,够胆大,年纪轻轻也攒了不少的钱。手里面钱一多了,就自然少不了想玩,但是在那个时代,娱乐活动比较少,很自然地,解五叔就染上了赌。
    开始手气还不错,输赢一加减还有点小赚。但是赌博这个东西必然是庄家稳赚不赔,去赌的人手气再好十个也有九个血本无归。解五叔也是走上了这条无数人走过的老路,一两年下来就把所有积蓄输了个精光。
    但凡好赌的人都有同一个心理,觉得自己只是手气一时背了点,再放手博一回,也许就连本带利回来了。解五叔想回本,手里钱输光了,自然又操起了旧业。
    这一次,他决定去单干。
    单干是件高风险的事,但是相应的如果运气好手艺过硬,也是一条来钱极快的途径。五叔年纪轻胆气大,就决定去冒一冒险。
    他联系了平时关系好的马盘在附近等,但是过了约定的时间好几天,马盘都没有等到他出来。马盘心里琢磨着他可能是出事了折在下面,就动了点心思。五叔下的是个油斗,马盘做这行生意这么多年来自己也小下过几回地,这时候心里面有点痒痒,招呼起几个朋友就准备顺便把这个油斗摸了。
    马盘几个人下去之后也没有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一路都走得很顺。但也许是之前五叔没有回来的缘故,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人总在暗处看着他们一样。
    但是越走也越觉得奇怪,墓道里面实在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个油斗的样子。
    由于一路走过来太顺利,他们几个人放松了点警惕。快要接近墓室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就停了下来,马盘“砰”一下撞在他身上,很有些恼火:“搞什么?”
    “大、大哥,”前面那个人咽了口唾沫,“里……面。”
    马盘拨开那个人往前面看,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主墓室的门是半掩着的,一丝幽惨惨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由于一行人停了下来,一下子墓道里就显得非常安静。但是安静之中他们都听到一个声音,是个细声细气的女声,在用很柔和的调子唱一首歌。马盘当时就震了一下,不是因为觉得恐惧,而是这个声音实在太柔和太婉转了,一点也不带阴气,很难让他觉得这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出来的。
    马盘当时定了定神,就悄悄往门缝那边靠了靠,想看一眼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主墓室的门只开了一条缝,他从缝里面看到那里面也是一片空,什么陪葬品也没有。有一具很大的石棺,有个穿得十分娇艳的女人坐在上面低着头唱歌。
    马盘犹豫了一会儿,也拿不准是该冲进去把这个不知道是粽子还是人的女人搞定,还是悄悄地撤回去。这时候那个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马盘一下子就眼前一黑。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地面上,睁眼就看见明晃晃的太阳。跟他一起下去的人都不在旁边,这里也离他下地的地方很远。他在深山里面摸索了小半个月,才找到回去的路,但是那些兄弟再也没有过消息,不知道是在下面出了事,还是没能从深山里面找到路出来。
    马盘捡了一条命,回到当地的时候却听说解五叔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值钱的“货”一件没带,倒是带回来个老婆。
    喜酒是前几天摆的,去过的人都说解五叔不知道在哪里撞了桃花大运,媳妇儿生得要多标致有多标致。
    而且还是个旺夫命。
    结婚以后解五叔还是赌,但是这次似乎以前赔光的手气都回去了,几乎没有不赢的时候。欠的债还清了不说,一家人还过得非常滋润。据说解五叔每次去赌都要带上他媳妇,他媳妇让他买大就不会开小,料事如神。曾经有一次解五叔去跟人搓麻将,桌子上有人输急红了眼,跟人串好出老千,本来藏好的一张六筒,打出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九条,点了解五叔一炮。
    不过解五叔也见好就收,偶尔赌一赌捞几个钱。
    但是马盘总觉得不对劲,后来解五叔养了个儿子,满月的时候请满月酒,马盘去喝酒的时候偷偷绕到里屋去看了一眼他媳妇,吓得一身冷汗。
    --就是他在墓室里面看到的那个唱歌女人。
    后来没两年解五叔得病死了,马盘有时候喝了点酒就把这件事在饭桌子上说了出来,大家都说那女人有问题,五叔是被她吸干了阳气。但是五叔死了之后他媳妇也安安分分地带着儿子过日子,深居简出,渐渐的大家也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要不是你向我提解子扬这个人,我也想不起这件事情。”小花说。
    我还在回想他讲的故事,觉得有点奇怪:“那这里面的细节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哪有什么细节,”小花笑起来,“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传来传去自然有人添油加醋地编出来,这还是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的。那个女的我也见过一两面--还要喊一声五婶--是长得标致,年轻时候肯定是个美人,但是看着也是个正常人。”
    我跟他闲聊两句,话题又回到老痒身上,小花又劝我最好不要跟他打交道了,看看时间不早,就挂了电话。我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明天还是要上山一趟,虽然电话并不关小哥什么事,但是打电话给我那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人在长白山,还是让我觉得很不安。
    
    第二天一早,我就找了昨天讲好的那个向导,打算上山。
    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在旅店里面找到那个向导的时候他好像正准备出门。
    “吴老板,”向导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本地人,让我们喊他老罗,“这么早?”
    “想尽快上山。”我说,“你今天有事?”
    “不不不,俺帮上一个老板去寄东西,马上就回来。两位老板先把东西打点打点?”他养了养手里面拿着的一个扁纸包,我点点头:“那你快去吧,我们等你。”
    “对了,”老罗想起什么,把那个扁纸包递到我面前来。我看到那上面粘着一张已经填写好的快递单。
    看到那张快递单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也没往深里想。
    “吴老板你认字,帮俺看看是填的哪家快递的单子,免得走错。”
    我瞟了一眼上面印着的标识:“是顺丰。”
    老罗答应一声就出去了,等他已经走了好几分钟,我已经回了房间去把该带的东西又都清点一遍的时候,脑子里面灵光一现才猛地想起刚刚是什么地方不对。
    他妈的,那张快递单上面的字迹跟我的一模一样。
    又是这种事。我有点恼火地想,我已经知道我从小的字迹是被刻意按着一个叫齐羽的人来模仿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被这么从小教导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我想出去追老罗再好好看看那个快递单,最好能哄着他让我看看要快递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刚刚下楼,迎面就撞见已经回来的老罗。
    “这么快?”
    “不远,旅馆旁边就有快递点。”他朝街尾指了指,我看见那里聚集着好几家快递公司的运货小摩托三轮车,要取要寄的快递都堆在车旁边。
    “对了,”我忽然想起什么,“要你寄快递的那个老板,你知道叫什么吗?”
    “这俺不知道,”老罗摇头,“他从来不怎么跟俺说话,也不让俺问他们的事情。看起来不好接近得很。”
    我叹口气,忽然听见老罗问我:“吴老板,你们是不是认识?”
    “诶,”我顿了一下,“不是,就是随便问问。”
    老罗点点头:“哦,俺还以为你们认识。你们要去的都是一样的地方。”
    我大吃一惊:“什么?”
    老罗似乎觉得我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我抓住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他们去的,跟我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一瞬间我觉得非常的不对劲。那个有温泉的裂缝附近又没有什么景点,如果只是单纯的游客,绝对不会想要把那里当作目的地。我跟老罗说那个地方的时候,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描述,结果他很容易就懂了,我本来想他是本地人比较熟悉,结果是这么个原因。
    “王盟!”我扭头往楼上喊,大脑飞速地转着。
    那个快递,我一定要把它截回来。
    
    第五章·收件人是我
    
    我跟王盟两人抬着个大箱子,往快递那边过去。顺丰的快递员已经在收拾今天的件,准备载走,我飞快地在地上扫了一眼,庆幸之前看到的那封薄薄的快递还没有被装起来。
    “你好,发个件。”我朝王盟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往那个方向微抬下巴。王盟心领神会,把我们的大箱子往那边一放,正好压在那堆还没收起来的快件上面。
    “莫压莫压,莫压到下头的。”快递员赶忙过来挪箱子,顺手扯张快递单给我填,“万一有不经压的我们要赔。你寄哪里?”
    “杭州。没事,我们的箱子不重。”
    他俩忙着把箱子挪开,我装模作样地蹲下,看起来是在填快递单,实际上趁快递员不注意,揣起那个快递收进衣服里面。王盟有意无意挡着快递员的视线,让他把箱子的重量称了好算钱。等我搞妥当,站起来付过钱,就赶忙回了招待所。
    因为老痒提过有人在注意我们,我特意检查了窗帘有没有拉严,才把那件快递拿出来,又细细看了遍那张单子。这回连王盟也发现了异常,不过他注意到的还不是字迹的问题,他指着地址那一栏,差点惊讶地喊出声:“老板,寄给你的!”
    之前老罗给我看的时候,我只是匆匆晃了一眼,自然没有看清楚地址。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确实是写着我那间小铺子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只是在收件人那一栏,填了个“店老板”。现在快递一般不管这些,写着网名笔名互相寄东西的多的是。
    我顿时对这里面的东西更好奇了。妈的,莫非真相是我穿越了,二十年后的我寄给我的惊喜礼物?
    
    我三两下撕开包装,一层厚厚的塑料膜下面,居然是几张照片。
    最上面那一张,我一看之下就是心头一跳。是那扇长白山之中,巨大的青铜门。拍照的人居然是从上往下俯视的角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上去。而且照得很精细,连上面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老板,这啥玩意儿?”王盟显得有点感兴趣,笑了一声,“地狱之门?”
    我觉得他的形容真的贴切。这东西对于我来讲,还真他娘的就是地狱之门。
    我翻到下一张,顿时瞪大眼睛。这张的画面也是我所熟悉的,但是又跟我的经历不尽相同。这里面照出来的,是阴兵借道的场面。那次是小哥一个人,跟那些长脸的、脸色惨白、如同鬼魂一样的东西,一起混入青铜古门,这张照片里面,却是九个人。而且其中的一部分人我都还很熟悉,比如陈文锦,和我三叔,不对,应该是解连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
    我很难说清那种感觉,经过了在巴乃碰到披着人皮面具的那个“假我”之后,我就对这种事情或多或少有了些心理准备,或许这样的“假我”不止我一个,甚至连我自己,都可能是不知道谁的“假我”。但是我看着那张照片的感觉十分奇怪,仿佛一瞬间脑子里面过电,真的想起曾经有亲身经历这么一个场景一样。
    “你这叫即视感。”
    我跟王盟这么一说,王盟居然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最近肯定没少偷懒上网,说得头头是道:“就是说没有经历过的东西,忽然会有似曾相识的错觉。比如说觉得做梦的场景忽然成真了啊,或者觉得现在的经历以前某个时候有过啊,其实这只是脑子里面的东西搅错乱了。”
    “一边去,我还要你给我普及。”我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立刻翻出下一张、也是最后一张照片。出乎意料的,这张照片完全没有给我任何冲击,甚至我完全看不懂它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张风景照,而且是一张毫无意义的风景照,因为照出来的就是一片雪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王盟开始浮想联翩:“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想照个鬼,结果照不出来?我们要不要找点啥子狗血啊,往上面洒点看?”
    “扯淡。”我把那三张照片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试图理出一个头绪。第一张照片是青铜古门,第二张照片,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支由老九门组成的、神奇的考古队。显然这很有可能是在说,他们当年以这种方式进入了青铜门。那第三张照片呢?是说他们都变成鬼,死在那里头了?我不觉得寄给我照片的人会有这种逻辑。
    而且,依旧有一个我以前曾经纠结过的问题。第二张照片里有九个人,那么照相的是谁?神秘的第十个人?还是照相的根本就不属于那支队伍,他只是在监视他们。
    我叹口气,敲了敲脑袋。猜哑谜还真是一件死脑细胞的事情。
    把照片举起来对光细看,我意外地发现这三张照片后面,竟然写着字。而且看样子,是一封写给我的短信。
    
    朋友: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只能肯定你应该是我们的朋友。我知道你曾经执着于某些事实的可怕真相,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仍旧是一知半解。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曾经和你一样,这样以为过,但后来才发现,结束不过是另一种开始。很遗憾我们再一次用这种鲁莽的方式,将你牵扯进来,但是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看到这三张照片,应该能猜到些事情的始末,并且知道该要往哪里来。很抱歉,我对这个快递并不是那么放心,未了避免它落入某些人手里,泄露不该泄露的秘密,我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我们会在你必然会去的地方等你。
    你的朋友
    
    这些字写得很潦草,看得出来他们的时间比较仓促。
    “老板,你说这会不会是你那个……”他往窗外头指了指,“那些人搞的把戏?”
    “我倒觉得,他们是在躲避那些人。”我把这封信又读了一遍,全部收起来放进背包里,“走。”
    “去哪里?你必然会去的地方?”难得王盟还有点搞笑的心思,“厕所?”
    “当然是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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