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前文链接：1-21、22-44、45-73

74
回不了家的猴哥有点忧虑。
忧虑得尾巴尖尖都垂了下来。
江流儿跑过去试图安慰他：“另一只大圣，我们这里也是花果山呀。你留下来不好吗？”
“当然是很好的，”猴哥顺手摸了摸他的头，“但这是你们的花果山啊。”

75
其实留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
相反，这里的日子虽然过得一团糟乱，却很热闹。
热闹得让他时而心生恍惚。
仿佛他未曾收心养性功德圆满而成佛、未曾一路西行披荆斩棘、未曾被压于五行山下五百年，还是那个在花果山上意气凌云、睥晲九霄的美猴王。
呼朋引伴，恣意逍遥。

76
然而这份热闹与恣意，终究并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忽然闯入的看客。
不知为何而来，更不知何时便会离去。
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回返自己那一片天地。此间种种，就会被当做是南柯一梦。
待得千年百年之后，记忆已然模糊之时，再慢慢忘却了。

77
大圣敏锐地察觉到了猴哥低落的心情。
大概因为彼此是在世界上的另一个存在，所以总是能很容易地感知到对方的心绪。
欺负一个活蹦乱跳的猴哥大圣感到心安理得，不过对着低垂尾巴的猴哥，大圣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喂，别不开心啊。”大圣揽着猴哥的肩膀，信手指点整个花果山，“不就是回不了家吗多大个事！俺老孙把这片山头都送给你行不行！”
“……桃树也送？”
“也送也送！”
“那我不欠你们桃子了？”
“不欠了！”
猴哥呆立原地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大圣十分惊诧：“……不是吧这就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猴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只是在想，以后对付你只需要把尾巴垂下来就行了。”
大圣觉得，世风日下猴心不古，以后再也不要乱同情猴了。”

78
其实猴哥是只乐观的猴子。
大概是大圣的安慰起了作用，又大概是嘴炮了大圣让他十分有成就感，总之，猴哥只忧郁了吃个桃子那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这份难得的失落感抛下。
因为天庭又派钦差来花果山了。

78
东海龙王一状告上了天庭，说花果山上的两只猴噪音扰龙。
海地的水晶宫都差点被他们闹出来的动静震塌。
天庭方面其实也相当苦恼的。
五百年前一只孙猴子就已经闹得三界不宁了，最后请出了开挂的如来才封印住。现在又再加了一只，简直是不让人活的节奏。
果断没法管，只能设法诱骗，啊不对，设法招安。
于是曾经荣任天庭驻花果山大使馆唯一大使的太白金星继续了他艰难的招安生涯。

79
“又是你啊小星星！”大圣双手抱胸，目不斜视，“自从上了你一次弼马温的当，你当还能诓我第二回？说吧，玉帝老儿又打算让你来忽悠俺老孙干啥？”
“……你这猢狲别乱起外号，”太白金星严肃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什么叫忽悠！我是来给你们送福利的。”
猴哥难得地和大圣达成了一致：“听起来就没好事。”
“咳，是这样的。”太白金星说，“天庭决定送你们去公费旅游。”
80
其实天庭这次也没辙了。
只好祭出了真•大杀器如来佛祖。
不过佛祖既然身为三界终极杀器其实是不能无故出手的，在大圣和猴哥没做下特别天怒人怨的事情之前，佛祖也莫可奈何。
所以，太白金星把一打灵山自助游的通关文牒塞进了大圣手里。
“喏，拿着这个一路往西去，三界之内上至大罗金仙下至山神散仙，见此文牒都要好生接待。这一路有山有水风景宜人，是个消磨时光度长假的好去处。最后还能去灵山参观，江流儿小师父，你还能在那看到佛祖呢，带着这两只猴子玩去吧，如何？”
太白•忽悠小能手•金星如是说。

81
听上去还是很令人心动的。
如果不是花果山上有一只原本不应在此的斗战胜佛的话。
猴哥代替江流儿无情地拒绝了天庭的福利。

82
“另一只大圣，灵山上真的有佛祖吗？”
“有啊。有一大窝的佛呢。”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看看？”
“因为去了之后，你也会变成莲花座上的木头人了。”
“可是你也成了佛，但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大圣啊。”
猴哥陡然沉默了一下。
“那已经不一样了。”他说。
江流儿还想继续问，然而大圣忽然伸出手，拎起他扔给了树荫下打盹的猪天蓬：“别问了小屁孩儿，跟老猪玩去吧。”

83
大圣跟猴哥并排坐在树枝上。
有零星的光从枝叶里漏下来。碎如洒金。
“喂，大马猴。”
“嗯？”
“别去西天也别去取经吧。”
“好啊。”大圣一口答应，“反正如来那老头儿也讨厌得很。俺老孙才不想去取什么破经书！”
“那就说定了！”
“说定了。”

84
“唔，另一只大圣……？”江流儿不知何时再度悄悄摸了过来，“成佛好玩吗？”
“你这小屁孩儿怎么又过来了！”大圣有点抓狂，“你老问成佛的事干什么！”
江流儿仰头看他，于是枝叶间漏下的阳光便洒在了他的眼里：“因为成了佛，大圣身上的法印就彻底不在了啊。”
“成佛是很好的，但是不好玩。”猴哥说，“可我希望他能在花果山上，做自在随心恣意逍遥的美猴王。”

85
最终大圣还是决定带着花果山的居客们西行旅游去。
不是取经，就是游山玩水而已。
一则满足江流儿的好奇心，二则免得天庭整日派人来唠叨他们扰民，三则，他也想去看一看。
“我也想去看看，你曾经走过的路，遇见的人，到过的万里河山。”

——TBC——

*嗯这一更过个渡，下一更开启组团旅游模式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