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是梅岭旧案发生之后,从东海回京述职的靖王,和多年以后,一切尘埃落定初登帝位的萧景琰,互换了记忆。
*↑两个萧景琰分别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这个故事是从梅岭之后拥有日后记忆的萧景琰开始讲起的,另一个萧景琰的设定是 @苏枕雪 的另一篇故事啦XD
*有一个用来助攻的道具平安玉牌……对,不要深究它的来历【x
*高举双手保证是个HE。
——人间世,只婵娟一剑,磨尽英雄。
(一)惊梦
大梁元佑七年秋,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天下大赦。
登基之日仪典繁多,新帝祭罢天地、告过太庙,于金殿之上受过群臣朝拜,而后终于得闲,已是时近黄昏。
萧景琰卸下那一身沉重的冠冕和礼服,默然挥退上前伺候的宫人,换一袭便装,凭窗而立,远望河山。
暮色已起,月光寂寥,照彻九州。
按说登基之后从此掌无边权柄,拥万里江山,本该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然而新帝脸上,殊无喜色。
眉间眼底,反倒被寒凉月色映上几分清寂之意。
萧景琰微微抬起头。分明只是清秋,天气尚暖,他却从拂面而来的夜风里,感到了一丝由心而生的刻骨孤寒。
旧案昭雪,战事已定。如今的大梁四境太平,民生安定,他几乎所有的心愿都得以实现,只是尚有一事,烙在心口,每每触及,都是一阵碾碎神魂的剧痛。
斯人已逝,留他在这世间,独对漫漫年光,余生苦长。
“去拿酒来。”
萧景琰侧头,吩咐了一声。殿外很快有人应喏,轻手轻脚地呈上来一坛九酝春。
他一向自律,极少沾杯,今夜触动情怀,竟只能借酒浇愁。
萧景琰摇头苦笑一声,信手给自己斟了满杯,一饮而尽。忽而记起当年曾在梅长苏面前抱怨,说自己纵然七珠加身,荣耀万丈,又究竟有何意趣……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真是何等幸运。
眼下他亦是满心憾恨,纵然君临四海,江山在握,只是代价如此沉重,到底这金殿皇座无上权柄有何意趣……却再无一个梅长苏能够温声慢语,出言抚平他的哀痛了。
萧景琰只觉心头血涌,一阵炙热一阵冰凉,索性弃了杯盏,提起酒坛仰天灌下。
烈酒入喉,有如火烧,却烧不热心底冷意。
他伸手入怀,摩挲着一枚平安玉牌。玉牌挂在他心口,犹带体温,然而另一枚玉牌的主人,却不会再给他任何回应。
登基之夜,新帝满腹心事,在无人之处大醉一场,沉酣入眠。
萧景琰醒来时,只觉满室酒气,头痛欲裂。
昨晚自己情绪失控,大概喝了不少。他轻揉额角,缓解着宿醉带来的晕眩,起身唤道:“来人。”
临朝第一天,万不能去得迟了。
不过看天色似乎已经不早……莫非是宫人见他喝醉,不敢叫起?看来这批近侍,该换上一换。
然而出乎意料,进入室内的人,并非他在东宫的贴身宫侍,反倒是个几个兵士。
萧景琰抬眼一看,顿时惊愕:“战英,你怎么来了?”
从什么时候起……朝臣竟然能不经通传踏入帝王寝殿?就算是自己的心腹,也没这个规矩啊。
列战英挠挠头,上来扶他:“殿下您昨晚喝得大醉,属下担心……”他说到这里又停下,小心地觑了一眼靖王的神色,不知为何将后半句话吞回腹中。
萧景琰有了一瞬间的错愕之色。
他环顾四周,眉心微微一锁。
这处屋舍简陋,一应摆设皆无,绝非自己的寝殿。而眼前的列战英,看上去似乎年轻了不少。更何况,他方才唤自己“殿下”。
萧景琰闭了闭眼,竭力掩饰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淡然问:“昨晚我喝醉了?”
“是啊,殿下您听到消息后……”
列战英微微一顿,见萧景琰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昨夜闻讯之后的失态,还以为他是勉强将一腔愤懑压在了心底,犹豫片刻,又劝道,“殿下,要说祁王殿下和林帅谋逆,兄弟们都绝不相信!但是如今案子已经定,您回京之后,可千万别和皇上硬顶……”
靖王眉梢一跳,眼底骤然闪过一道闪亮利光。
他想起来,这是何时了。
当年祁王案发时,他远在东海练兵,竟然无一丝消息传到他耳中。他不知这是父皇故意为之,还是祁王兄一片好心,勒令门人不许向他提及,以此护他远离漩涡,
练兵之后,他启程回京,途中临近金陵时,夜宿在一处官驿里。直到他偶然听见驿官谈论起去年那一场震惊朝野的大案,才知晓发生何事。
离京之时知交尚在,一去数月归来,却是天翻地覆、人事两非。他震惊之下,着实难以置信。然而此事是皇帝逆鳞,京中知情者都三缄其口,驿官也只是道听途说,所知不详。萧景琰追问许久,才从对方吞吞吐吐的话语里拼凑出几分真相。
他满腔郁愤,以至于借酒浇愁,一醉至天明。
当初他醒来之后快马回京,直上金殿,不管不顾地向梁帝诉说祁王含冤,请求复查此案,令梁帝震怒,勒令他闭门禁足了足足一年。
而今……而今他竟然因为一场大醉,从十数年后,返回了一切刚刚发生不久的今天。
萧景琰一怔之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眼神似悲似喜,面色百感交集。而后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几乎笑出了眼泪。
他笑自己何其不幸,纵然遭逢奇遇回返从前,依然是来迟许多,无力改变祁王兄、林帅府和赤焰军的结局。又笑自己当初实在天真,参不透人心险恶,以为父皇只是被奸人蒙蔽,凭着一腔赤诚去替祁王兄申冤。更笑自己何其有幸,竟然还有机会挽回遗憾,如今小殊只怕已被救回琅琊阁养伤,尚未在十二年后心力交瘁、命数燃尽,此番他定要改写结局,不再留下憾恨。
他纵声大笑的模样实在反常,列战英等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萧景琰却渐渐止住笑声,神色冷静下来。
他抬首,远眺金陵的方向,眼神幽深:“距进京还有多少路程?”
“快马的话,三个时辰就能到。”列战英立即答道,面上犹有忧色,“殿下要即刻启程?”
萧景琰侧眼看去,明白他在为何担忧,反倒轻轻一笑:“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去备马吧。”
列战英劝阻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里。
直到列战英出了屋,脸上都还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哎……你觉没觉得,殿下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他拐了身边的戚猛一胳膊,后者茫然地摸摸头:“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列战英皱眉沉思,良久之后低声嘟哝一句,“就是,殿下的气势,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的琅琊山上,梅长苏骤然从梦中醒来。
梦中依旧是烽火狼烟、满目鲜血。烈焰席卷,将他珍视的一切都焚为灰烬。他无止尽地向下坠落,再坠落,落进一片黑暗的绝望之中。
然而这一次,有人在黑暗里紧紧牵住了他的手。那双手温暖而坚定,似乎要将他从无边绝望和黑暗的泥沼里拉出来。
那人开口说话,是熟悉到不容错认的嗓音。
“小殊,别怕。”
他这样说,声音似乎近在耳侧。
梅长苏一惊而醒。
他睁开眼,恰好看见一束朝阳曦光穿云破雾,斜斜从窗格间照了进来。
暖融融地化在他身上。
梅长苏深深呼出一口气,想要平息心里莫名泛起的那阵悸动。
浮生一场大梦,昨日种种已死。所有的富贵荣华、少年意气,满腔抱负,都随那场变故烟消云散,世间再无林殊。
唯有从黄泉地狱折返人间,眼前心底都只装得下一件事的梅长苏。
长夜已尽,黎明又至。
是新的一天了。
——TBC——
*放心,景琰很快就会去找苏兄啦XD!
*平安玉牌的设定在另一篇文里面,不过两篇文其实没啥关联,不看也没关系w
*另外一个靖苏靖清水无差的本子《大梁异闻录》还在通贩中,地址 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