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金光布袋戏][杏默]人间何处·之二

之二.雪满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一年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

  冥医杏花君来到羽国已经一年。这一年里他拜访过无数此地的名医,和他们探讨医理、研究病例,也去过许多崎峻险峭的山林,采摘到不少在中原罕见的药材。

  总的来说,收获颇丰。

  

  而这一年来,万军无兵策天凤这个名字,冥医亦曾无数次听人提起。

  此人以雁王帝师身份插手羽国内乱,以一人之力、运无双智计,雷霆万钧地压服了各地叛乱。如今羽国之乱渐渐平息,只余不到一半的地域还未平定。而策天凤这个名字,则逐渐广为人知、声名日盛。

  冥医有时候记起他还没收到的三百一十两债款,默默在心里盘算,那个书生如今身为帝师,应该是能还上这笔钱了吧。

  

  他坐在雅座之内慢悠悠地品茗,茶楼里的说书人正语气浮夸地讲着一段“策天凤只身入敌营”的故事。

  ——嗯,也不算特别浮夸啦,冥医想。至少他自己绝对相信,策天凤是真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敌将羞愧自尽。

  待茶水添过三遍,窗外日渐西沉,天色已然不早。是时候回家做晚饭了,冥医想。他掸掸衣袖站起身,下楼去结茶钱。

  楼下是人挤人的大堂,大概是因为今日说书人在讲策天凤,茶客们也都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有人说:“听说策天凤刚来羽国的时候,正好碰见霓霞公主抛绣球招驸马,那只彩球跟长了眼睛似的就飞进了他怀里!”

  有人嗤之以鼻:“呸!这是哪里听来的市井闲话,霓霞公主又不愁嫁,怎么可能抛绣球招亲!你做的白日梦吧!”

  又有人说:“我倒听说,是雁王微服私访的时候被人刺杀,正好被路过的策天凤所救……”

  立刻有人反驳:“你也是瞎说!谁都知道策天凤不会武功啊!”

  “……绝世高手不都喜欢深藏不露嘛,说不定他是装的呢?”

  

  冥医将这些言论听入耳中,不由失笑。他实在没办法把这个传言中“神机妙算无所不能三头六臂仙人下凡”一样的策天凤,跟那个曾经与他一路同行,蹭吃蹭喝还分外理直气壮的书生联想在一起。

  距离产生美啊……冥医悠悠摇头。

  茶钱加上他叫过的鲜果碟干果碟,一共一百零九文。他正在跟掌柜为着九文钱的零头到底要不要抹而争执不下,忽然又听一个茶客高声嚷嚷:“我可从来不骗人!王都里到处都是张贴的榜文,说是王上高价寻求名医,愿以王室珍藏的宝贵药材相酬,其中有一味血枯蝉尤为罕见!”

  冥医蓦然一怔。

  茶楼掌柜仍在喋喋不休:“客官啊,我们这里小本生意,本来就没几个赚头……”

  冥医一挥手,扔出一锭银子打断了他:“不用找了。”

  “啊……?”

  掌柜被这一出给弄懵了,完全不理解这个刚才还在和他为着九文钱争执不下的客人,怎么会一瞬间变得如此大方。然而冥医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向刚才说话的茶客。

  “你亲眼看见了王都的皇榜?”冥医问,“榜文是怎么写的你还记得吗?”

  

  血枯蝉这味药,冥医已经找了很久。

  他有一个病人得了绝症,无药可治,纵然冥医医术超绝也束手无策,只能绞尽脑汁地用可能有效的药方逐一尝试。

  此次他远赴羽国、收集药材,有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这个病人。

  他有过一个构想,以血枯蝉为主药,辅以织命针,兴许有希望治愈此病。然而血枯蝉实在太过罕有,医书有出现过记载的已经在百余年前了。

  想不到如今竟然有了消息。

  冥医忽然记起,策天凤曾经向他提到过,羽国王室收藏有许多罕见药材,现在想来,指的大概就是这味药。

  “不对!”冥医忽然一拍脑门,“他怎么知道我在找血枯蝉?”

  简直有点细思恐极……

  

  不管策天凤到底有着何种心思,血枯蝉冥医是势在必得。他急匆匆地收拾起行礼奔赴王都,揭了皇榜入了宫,不出意料地在偏殿里见到了默然独坐的策天凤。

  “比我预料的早了一天。”

  策天凤头也不抬地淡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冥医瞬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那当然!我可是花重金买了匹千里马昼夜赶路呢!”

  策天凤终于抬眼看他。

  “是我失算了。”他说,“我早该想到,以你敛财的能力,足以尽情挥霍。”

  ……冥医发誓,他从策天凤的眼神里看见了深深的嘲讽。

  “话不能这样说。”他振振有词地反驳,“什么叫挥霍,千金散尽还复来嘛,赚了钱当然要花得开心花个高兴,不然百年之后带进棺材里喔?”

  “我不想与你讨论此事。”策天凤复又低头,去擦拭手里的铜镜,“你想要血枯蝉?”

  “先不说血枯蝉。”冥医在他旁边坐下,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把算盘,“咱们来算个账先!”

  策天凤:“……”

  “当时你欠我三百一十两,对吧?”冥医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指如飞梭,“看在我们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交情上,我给你免了前三个月利息。”

  策天凤仍旧只看着他不说话。

  “……唔,现在时间过去一年又三天,也就是三百六十八天,减去三个月是二百七十八天,按每天十两银的利息算,一共是……”

  冥医手底哗啦啦地一阵响,瞬间得出了答案:“有了!一共是三千零九十两。”

  他看向策天凤,大度地将手一挥:“九十两的零头就给你免了,承惠三千两。”

  策天凤只在他提到“利息十两”时略微挑了挑眉,之后又恢复到淡然的神色:“确定是三千两?”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很好,”策天凤唇边浮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那么,你现在欠我九万七千两。”

  “……啊咧?!”冥医简直受到了惊吓,“你算术不好还是怎样?是你欠我三千两呢!”

  “我知道。”策天凤镇定道,“血枯蝉你不要了吗?”

  “不要我到这里来干啥!被你气死吗?”

  “血枯蝉举世难求,百年难得一见,只收你十万两,贵吗?”

  “……不贵……”

  “那你还有何不解之处?”

  “……没了……”

  策天凤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知道你一时凑不齐这九万七千两。没关系,做工还债便可。”

  冥医:“……”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冥医深切地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不过冥医其实颇为奇怪:“喂我说,羽国王室里也有很多御医,医术都不差,你怎么偏偏要来钓我上钩?”

  策天凤低声道:“因为我要做的事,只有世上最顶尖的医者,且同时擅长医毒之术,才能做到。”

  “何事?”

  策天凤拂衣起身:“随我来吧。”

  

  策天凤把冥医带到了王都城郊驻扎的军营里。

  军营里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冥医跟着策天凤一路往北走,隐约闻到空气里渐趋浓重的药味,心里有了猜测:“你想让我来医治伤兵?”

  “不止。”

  策天凤走到一处营帐前,将帐帘微微掀开。里面或坐或卧着成排的兵士,皆是周身染血、伤势沉重。有随军的医官在迅速而熟练替他们包扎上药。

  冥医在伤兵的哀吟声中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你们的医官手法不错,这样大范围地疗伤,就算换作是我,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我不是仅仅让你来替他们诊治。”策天凤说,“这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这里的都是重伤员。”他信手指向远处的另一片营帐,“轻伤的在那边。”

  “雁王麾下羽林卫五万人,这一年来四处平定内乱,折损已达两万。就算有新进兵员补充……也得经过为时不短的训练才堪用。”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营中,新兵三万五,轻重伤员两万余人,能可上阵的主力兵士,不足一万。”策天凤骤然转身,眸光中划过一线锋锐,“所以,我想要你找出能让伤兵快速痊愈的办法——至少要恢复到能够上阵杀敌。”

  冥医微微一惊:“……什么?”

  “不不不不这不行!”他果断摆手拒绝,“是有这样的药方啦,不过副作用都很大……”

  见策天凤不说话,冥医正色道:“你可别不信。人的身体是有一个承受的极限的。即便有的药物能够使伤员快速痊愈,短时间内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也会留下极为严重的后遗症。轻则在三五年内病痛不断,重则……有损寿数。”

  策天凤却不为所动,道:“既然有这样的药方,那就用。”

  “喂喂!你到底是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啊!”冥医简直要抓狂,“我说过后遗症很严重!”

  策天凤忽然问:“你可知我为何现在才找你?”

  不等冥医回应,他已自行作答:“我当时未至羽国,许多消息都只是听闻,未曾亲见。于是给自己一年时间,观测局势,再做决定。”

  他抬起头,目光落向遥远的虚空。天际流云开合,万载悠悠。

  “若在一年之内,我能以雁王掌控的羽林卫平息叛乱,那便不必寻你。”

  “……等一下!”冥医不满地打断他,“什么叫不必寻我?你还欠我钱没还呢!”

  策天凤淡淡道:“此等小事,何须挂心。”

  冥医:“……”

  冥医已经不想跟他生气了……

  “而羽国情势复杂,一年时间仅够我助雁王平定半壁江山。此时兵力损耗太巨,已远不足和叛军对决。吾虽有良策,能以寡敌众,但……其中最关键的一战,还须足够的精兵来布局。”

  策天凤转身看向冥医,声音轻缓而低沉:“一次战役。我只需要你让他们能上阵一次就好。”

  他眼神平静,神色淡然,冥医却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无端地感觉到了千钧重压。

  “……我做不到。”

  最终他还是拒绝了,“我身为医生,怎么能亲手去害病人?”

  这一次策天凤沉默了很久。

  “你是从叶城赶过来王都的?”他忽然问了冥医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在那里住了很久吧。”

  “是啊。”冥医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随口应道,“那里风景不错,民风也挺好,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他还在那里买了处小院子,种上了杏花树。今年杏花开得正好,他刚刚埋了一坛杏花酿在树下,尚未来得及拆封,便风尘仆仆地赶往了王都。

  “叶城往西三百里,是飞龙关。飞龙关的守将向来拥兵自重,早已对王都虎视眈眈。如今雁王之势与日俱增,他就快要坐不住了。”策天凤轻描淡写地道,“飞龙关粮草不丰,一旦起兵,必先劫掠叶城。届时叶城乃至附近村落,数十万百姓家中的余粮甚至自身性命,定然不保。”

  “两万余伤兵和数十万百姓,你要如何选?”

  “这……”

  冥医心内天人交战,过了好半晌,他才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是你这样算的……人命无价,不是说几十万人的性命更重要,就能漠视两万人……不能这样算。”

  “你已经动摇了。”策天凤却不给他留下丝毫的余地,步步紧逼,“让这些伤兵快速痊愈,或许只会让他们折寿。如若不然,叶城的数十万百姓要死,羽国也可能因此重新陷入动荡,有更多的人会沦为战争里的灰烬。”

  “而他们会死……”他对着冥医露出了一丝极冷的笑意,“他们会死,都是因为身为医者的你,不肯医治这两万伤兵。”

  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太重,冥医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似乎有无数血色阴霾扑面而来。他用力地摇头,试图驱走这样的错觉,退后两步想要离开:“我……你让我……再想一想。”

  但策天凤并不肯给他这个机会:“现在就给我答案。”

  冥医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他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两人离开军营之前,冥医忽然问:“……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策天凤语声淡淡:“你是掌生握死幽冥君的传人。若你做不到,天下间也不会有医者能做到。”

  冥医顿时意识到了一件事:“……等等?所以当时在云天观你是故意欠我钱的?就是为了现在让我自发送上门?!”

  ——怪不得我觉得那么奇怪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原来其实他那时候就挖好坑等我跳了!

  “不是。”策天凤平静道。

  “咦……?”

  还没等冥医惊讶完毕,他又续道:“是在发现你乃幽冥君传人之后。”

  冥医:“……”

  并没有什么差别啊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我这里有几个可以快速疗伤的药方。”冥医蘸墨提笔,伏案疾书,“后遗症我也一并写上去,你自己选择要用哪一个。”

  策天凤点了点头。

  “对了!”冥医忽然记起一事,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行李,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瓷瓶,“这个是我师妹调配的新药,叫做亡命水,好像也是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神药,但我从来没用过,不知道后遗症是否严重。”

  策天凤接过那个瓷瓶,打开后看见里面盛满了无色的粉末。冥医解释道:“把药粉兑在水中就能起效,别看这只有小小一瓶,供给两万人使用绝对绰绰有余。”

  策天凤把瓷瓶收起:“药效如何,一试便知。”

  

  试药的事是策天凤安排的,从头至尾冥医也没插上手,似乎还跟雁王有关,冥医并不太清楚。

  据策天凤说,此药一饮下去,不仅伤口即刻痊愈如初,人也会变得精力旺盛,颇有奇效。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会从冥医手里拿到这般对症的药。

  冥医在三天后替试药者把了脉,一脸难以置信:“奇怪……脉象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完全没有留下后遗症的迹象。莫非师妹真的找到了不留后患的配方?”

  他心里暗自惊叹,虽然犹有疑惑,但试药者无论怎么看都真真正正是个健康得不能更健康的人。不过亡命水这个名字,听起来总让人觉得不祥,他本想让策天凤再找些人来多试几次,策天凤却道:“时间不够了。”

  

  时间确实不够了。

  大概是策天凤在一年之内便协助雁王平定了半壁江山这件事,实在让一众叛乱者心下难安。这些人竟然放下了以往或多或少的芥蒂,空前联合起来。

  若不是有亡命水治好了羽林卫里的伤兵,不要谈大获全胜,王都是否能守得住都还在未定之天。

  

  不过现在,确实是胜利了。

  冥医简直大松了一口气,决定立刻向策天凤讨要血枯蝉,然后离这个现在怎么看都怎么不像个书生的家伙越远越好。

  然而终究未能成行。

  他们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却犹似输得一败涂地。

  亡命水的后遗症爆发,除却少部分人因为体质问题未有反应,其余诸人尽皆一片惨状。

  而最初的那个试药者,正是属于那一少部分的人。

  冥医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他想去找策天凤,走遍了偌大的王宫,却寻不见那人身影。

  冥医想,大概策天凤也很愧疚自责吧……说不定躲到哪个角落伤心去了。

  他在王宫里漫无目的地走,心里乱成了解不开的麻团。长长的回廊之后是曲折的花径,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眼前忽然泛起白雾,而后风吹雾散,他看见靠坐在一株血色枯树下的策天凤。

  “你在这里啊。”冥医走过去,心焦地开口,“我找你好久,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策天凤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依旧专心致志地擦着手中铜镜,神色淡漠,仿佛无悲亦无喜。

  “你这人怎么这样!”冥医心底突地就燃起了无名大火,“你没有看见那些士兵的惨状吗!你到底有没有过哪怕一点点愧疚?!”

  策天凤眼神微动,而后越发用心地擦拭镜面。

  “没有。”他说,语气平缓,如静水深流,“因为值得。”

  因为这样的牺牲值得,所以并不愧疚。

  听到这样的回答,冥医本该更加生气,但他一瞬间却释然了几分。

  “你骗人。”冥医说。

  他紧挨着策天凤靠到树边,席地而坐:“我虽然不如你聪明,但真话假话还是辨认得出——你莫非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擦镜子的力气都比平时重了好几分?”

  策天凤轻轻地闭了闭眼,不发一言。

  “发生这样意料之外的事,你一定是最自责的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理智?”冥医悠长地叹一口气,“你们智者的想法,我是真的不太懂。”

  策天凤依然没有回应。

  “我师父曾经告诉我,他说,小杏花你一定要记住,医者救死扶伤、与天争命,但有时纵然竭尽全力,也依然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要是我师尊在,他绝对会说,像你这样明明很难过却硬撑着不肯表现出来的人,肯定病得不轻。”

  冥医侧头,看向身边静默如深潭的人,试图安慰他:“你已经尽力了。”

  这一次,策天凤终于做出了回应:“……小杏花?你的名字吗?”

  冥医:“……”

  冥医:“……重点不是这个啊你给我严肃一点我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氛呢!”

  

  “好了我们回去吧,不要一个人躲在这里擦你的镜子了。”冥医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站起来,“不过,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树?我怎么从来没在王宫里见到过……”

  策天凤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冥医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想要深究出个答案,孰料听见策天凤道:“是我师尊的遗物。”

  “咦……?”冥医惊奇地瞪大眼睛,“我第一次知道还能把树当做遗物留下来。”

  他饶有兴致围着树转了一圈,甚至伸手拍了拍树干:“这棵树怎么光抽枝不长叶?不会死了吧……我还没见过红色的树呢,长出来的叶子也会是红的吗?能入药不?”

  他三句话不离本行,策天凤却微微闭上了眼睛:“是血。”

  “啊……?”

  “树上留下的,是血。有很多人,包括师尊。”

  “哦……”冥医讪讪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似乎问到了不该问的事情,但是看策天凤的神色,也分辨不出来他有没有很介意。

  “这株树不会长叶,只会开花。”策天凤仰头望向树枝,目光却似乎透过虚空看见了某个人,“师尊说他就快要看见树上开花了,却希望我不要那么快看见。”

  冥医听得特别茫然,但这不妨碍他顺势提了个要求:“要是开花了你记得叫上我啊!这么奇怪的树我还真想知道是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

  策天凤闻言看向他,眼神复杂,其中含义冥医全然不懂。他看了很久,久到冥医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却见策天凤眉心微微一展,第一次露出了丝毫不掺杂其他感情的笑意。

  那样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安静而文雅,仿佛世间一名最普通不过的书生。

  “好。”他说。

  

  冥医正想说点什么,又听策天凤补充了一句。

  他说这句话时,笑意未收:“多谢你,杏花。”

  冥医:“……”

  冥医:“……不许这样叫我!!!”

  

  

  冥医杏花君终于看到了那一树繁花。

  开在鲜血之上,瞬间开放又瞬间凋零。

  那时候杏花君已经不太记得这段曾经有过的对话,他在满目落花和满目血色里,只觉得天地崩裂、余生黯淡。

  杏花落如雪。

  他无声地抱紧了怀中渐冷的身躯。九万里长风浩荡来去,吹落雪满头。

  

  END.

  

  *啊擦擦死前看到的一秒满树杏花真是让我又甜又虐得生无可恋(。)

  *#没次讨债都会变成卖身的杏花#

  *擦擦:我不会赚钱,但我会圈养一只会赚钱的。

  杏花:……我会赚钱,但每次赚的钱都莫名其妙变成了负数……

  *羽国内乱什么的……随便写写不要认真(。)

       *依然会收到CP18的本子《人间何处》里,摊位号B21-22欢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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