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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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收天化悲愤为食欲，独占了大半盆的麻辣兔丁。

　　还打包带走了原无乡准备留给自己当夜宵的麻辣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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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无乡看着他寂寞地拎着胡萝卜回房去了，背影在清冷夜风里看上去格外萧瑟，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来安慰一下据说准备表白的倦收天。

　　这个据说是据最负英雄说的。

　　虽然最负英雄也很懵逼你们俩什么时候发展得这么快了。

　　原无乡试图力证自己的无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和捆绑销售对象谈恋爱这种事。

　　……或者说，考虑谈恋爱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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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人生就是会有一些令人意外的转变，会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如其来地降临。

　　“那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吗？”最负英雄问原无乡，“我倒觉得师兄挺看得开的，刚才还能吃下三碗饭。”

　　“我……想一想吧。”

　　原无乡一时也难以作答。相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倦收天怎么突然会想要表白：“他今天，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吧，”最负英雄皱眉回想，“一定要说的话，好像是被人算了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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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和六弦之首探讨天命的六铢衣，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然后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坐在他对面的苍及时用拂尘挡住了脸。

　　苍替他掐指算了算，神色忽然微妙：“道友……”

　　“抱歉，吾失礼了。”

　　“吾只是想说，方才天机有变，你似乎……影响了道真一脉未来的天命走向。”

　　六铢衣倍感茫然：“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能改变道真未来的大事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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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倦收天其实也有点茫然。

　　他还年轻，又身在道门，其实对于感情这两个字，体会得并不深。人间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都是要在红尘里历练一遭才能真正心有所得，并非如今的北芳秀可以透彻。

　　六铢衣说他命中红鸾星动，他便觉得，原无乡是一个很好的人，似乎谈个恋爱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如今原无乡没有领会到他的心意，他也并不如何失望，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不必强求。

　　修行求道这条路，原本就是漫长的一人之途。

　　但他还是免不了会觉得茫然。

　　茫然于今后要如何与原无乡相处，也茫然于……自己对原无乡，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份爱意。

　　而人间情爱，又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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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收天仔细回想了和原无乡相识的经过，其实平淡且寻常。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一见钟情。就像日升月落，自然得引不起一丝涟漪，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但若真的细思，却又觉得无处不动人。

　　不过，在感情问题上，北宗大多都是单身汉，也没什么经验能让他借鉴。倦收天努力在记忆里翻找，试图找出一段可以让他参考“何谓情爱”的经历。最后想起了在拜入道门前，自己在俗家的父母。

　　他离家的时候虽然还小，但也记得家中双亲十分恩爱，琴瑟偕鸣。似乎很少听到他们向对方用言语表达过情意，每日交流的只有柴米油盐、生活琐事，关心的也不过是夜深当眠、天冷加衣。当时乍看如白水般淡而无味，如今回想起来，却觉那样的相处，方是情深入骨。

　　波澜不兴，细水长流，相与白首，就是一生了。

　　倦收天想，人间情爱，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而他很喜欢和原无乡相处。修行时可以切磋演武，谈玄论道，放松下来也能吃吃喝喝聊聊天。甚至就算互相并不说话，只是坐在一处各自专注于不同的事情，也比他一人独处时要更觉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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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倦收天以前从未考虑过感情这回事，其实是因为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在以后的生活里，会愿意同一个人起卧同行。

　　但现在想来，若那个人是原无乡，这样的起卧同行，也就显得格外自然了。

　　那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他。

　　倦收天想。

　　在相遇之后，在今夜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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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沧海云坪最高的山岩上，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试图找出六铢衣所说的红鸾。

　　然而观星一道他所学不深，看来看去，也只有满眼的天河迢迢，繁星璀璨。

　　光影如梦。

　　倦收天觉得，自己还是得想个办法，把今天无疾而终的含蓄表白继续下去。

　　或许……可以换一个不那么含蓄的方式？

　　正在他沉吟不定的时候，忽然听见原无乡的声音由远而近：“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到处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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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无乡揣着一个小小木匣，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明月在天，星光曳地，是个非常适合表白的场景了。倦收天便开口：“我……”

　　没等他说完，原无乡就把那个小木匣往他面前一递：“送你。”

　　倦收天打开了它：“……手套？”

　　“嗯。”原无乡示意他戴上试一试，“你如果真的很介意兔子被做成晚饭的话……我用这个来赔罪行吗？”

　　倦收天随手揪了一下手套上的白毛毛，忽然顿悟：“兔、兔皮的？！”

　　“对啊，物尽其用嘛。”原无乡耸肩，“还能替你省一笔置装费。”

　　倦收天看着手套心情复杂。

　　倦收天觉得自己不知道该不该摆出比较欣慰的表情。

　　送出去的定情信兔，啊不对是定情信物，忽然以另外一种形式被表白对象送还回来了，四舍五入一下，可以算作是他也收到了一份定情信物做为回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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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

　　仿佛听到了他心底的疑惑，原无乡竟然肯定了他的想法。

　　倦收天一惊，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说漏了嘴，就听原无乡继续问：“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也不是特别奇怪。”倦收天思考了一下，回答，“本来你就很容易猜到我的想法。”

　　“我也觉得很奇妙，好像很简单地就能看懂你的表情。”原无乡笑了一下，“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都没有做好决定。”

　　“什么决定？”

　　“单纯送你手套，或者送你定情信物手套的决定。”

　　“很难决定吗？”

　　“挺难的，至少我从前没有过要和谁发展一段感情的想法。”原无乡对此格外坦然，“但仔细一想……如果我对你还不能算作喜欢的话，那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什么人了。”

　　“所以，”原无乡总结道，“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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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反过来被表白了一下的倦收天特别高兴。

　　但是倦收天不说。

　　倦收天努力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当然没有。”原无乡一口否决。

　　“嗯？”

　　“你还欠我一个正式的表白啊，别想偷懒跳过这个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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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好的。”倦收天清了清嗓子，“我……”

　　他忽然卡了一下，打直球“我爱你”也太敷衍了，剖析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这种事原无乡好像又已经做过。那就，只能文艺一点了？

　　“我们看星星吧。”他说，“今天的夜色很美。”

　　原无乡笑着摇头：“这个不算哦。”

　　他神色放松地在平坦的山岩上仰面躺下，枕着胳膊望向夜空，将满天星辰尽纳眼底。

　　“嗯，确实不算。”倦收天问他，“你对观星一道有所涉猎吗？”

　　“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也所知不多，为了避免待会儿被你打脸，所以我提前了解一下。”倦收天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星吗？”

　　“略有耳闻。”

　　“我不知道哪一颗才是我的命星。”倦收天陪他一起在山岩上躺下，“但从它落进你眼中的那一刻起，我的那颗星星，就已经属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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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无乡很久没有说话。

　　倦收天就有点忐忑：“……这个也不能算吗？”

　　不能算的话，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表白方式了。

　　“算的。”原无乡回过神，“我刚才只是在想，北宗的文化课，确实教得不错。”

　　“南宗的文化课不好吗？”

　　“南宗的文化课嘛……”原无乡欲言又止，“算了，南宗还有别的优势。”

　　“拳掌？”

　　“营销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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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一起在沧海云坪的最高处看了很久的星星。

　　直到倦收天问：“我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但我觉得确定关系的第一天不应该这样度过？”

　　“你是指一起躺在这儿然后一起被蚊子叮得满身是包吗？”

　　“……对。”

　　“好吧，”原无乡侧头看了看他，“我们做点别的？从什么事开始比较好？”

　　倦收天翻身坐起来。

　　他低头，去亲吻了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

　　“从这里做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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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最负英雄惊奇地发现，师兄似乎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师兄，你脸上这么多红点，昨晚是去喂蚊子了吗？”

　　“嗯。”

　　“师兄，你脖子上也这么多红点，昨晚的蚊子也太猖獗了吧？”

　　“……嗯。”

　　“还有师兄，才刚入秋，你居然就戴上手套了？”

　　“怕冷不行吗？”

　　“以及，你居然没有为你死掉的小兔子变得丧丧的，简直出人意料！”

　　倦收天特别画风突变地温柔一笑，摸了一下手套上的兔毛毛：“因为我的小兔子与我同在。”

　　最负英雄打了个寒颤，掩面欲呕。

　　“你怎么了？”倦收天关切道。

　　“没什么。”最负英雄摆手，“只是嘴里好像忽然被强塞了什么东西，有恋爱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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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意相通之后，倦收天和原无乡一致认为，是时候开始演练道真双人剑阵了。

　　“我们从传统剑阵开始练习吧。”原无乡建议，“南宗有一套传承已久的双人阵，你听说过吗？”

　　“愿闻其详。”

　　“鹏虎双形阵。”

　　倦收天听完名字，就忽然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他问：“还有别的吗？”

　　“唔，还有龙豹双形阵。”

　　这个听完更不妙，有一种仿佛会在未来被拆cp的预感。倦收天妥协了：“那还是练第一个吧。”

　　“好。”原无乡说，“我先把这个双人阵的诀窍告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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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演练了一整个下午的双人阵。

　　倦收天觉得很心累：“话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大鹏展翅然后踩在我肩膀上？我们也可以互相交换一下姿势试一试啊。”

　　“因为，如果是你踩我的肩膀，那我就得先扎个马步，这样不利于开阵嘛。”

　　“为何要扎马步？”

　　“哎呀，这种已经被玩烂了的梗，真的需要我明白讲出来吗？”原无乡摇了摇手指，“意会就好意会就好，看破不说破，免得伤害到你我之间的感情。”

　　倦收天：“……你已经伤害了我的感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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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弥补倦收天被伤害的感情，原无乡提议：“不如我们先把道真传统剑阵放到一边，自己创一套新的？”

　　“好主意。”倦收天立刻赞同，“不要动物拟态的，不要姿势不雅观的，不要……有体重歧视的。”

　　“那开阵的时候，我们都站在地上最好。还能从容地摆出比较符合道门气质的造型。”

　　“合理。”

　　“还有……为了表明这是双人阵，喊招式的时候，要一人一半。”

　　“同意。开阵的光效最好比较炫酷，这样能利用对手被闪瞎后露出破绽的瞬间，造成比较大的伤害。”

　　“那就以这样的前提为先，开始演练新阵吧！”

　　

　　TBC.

　　

　　*从那之后，沧海云坪里修业的诸位，都陷入了被闪光弹支配的恐惧（x）

　　*以及当家在银豹时期说要跟赤龙影合开龙豹双形阵，结果凤凰强势插入把双人阵变成三人阵那里……我笑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