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四）

    

    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并没有在巴拉尔岛上交到太多的朋友。

    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件不太常见的事，因为兄弟俩天生就很擅长言谈和交往。

    至于原因，一来幼年精灵的人数本就不多，二来则是因为他们为巴拉尔岛带来了战争的威胁。

    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已经得知了两人的下落，这段时间数次造访吉尔加拉德，试图从兄弟俩身上找到属于费艾诺家族的精灵宝钻。

    即便埃尔隆德非常明确地告知他们，宝钻已经葬身大海。

    但这并不能取信正被誓言折磨的兄弟二人。

    他们认为是双胞胎藏起了宝钻，或者将它献给了奇尔丹或者吉尔加拉德，宣布如果一个月之后没有见到宝钻被归还，那么他们将不惜把兵刃挥向从未被战火染指的的巴拉尔岛。

    吉尔加拉德凛然回复：“那么我会将战火熄灭在上岛之前。”

    

    巴拉尔岛上的精灵们都很友善，他们没有将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带来的威胁归罪于双胞胎兄弟，反而更加同情他们的遭遇。

    成年精灵们可以轻易地分辨是非，但更幼小一些的精灵们却并不能那么成熟地看待问题，而只能看到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为平和的巴拉尔岛带来了风波与不幸。

    所以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在小精灵的圈子里并不那么受欢迎。

    

    吉尔加拉德很照顾他们。

    他会亲自教导他们学识，覆盖面很广，武艺、医术、军事、锻造、管理……还有埃尔隆德额外要求的编织和厨艺。

    吉尔加拉德只好摇头：“我会很多种技艺，但这两项当中并没有哪一项是我所擅长。”

    但他给埃尔隆德推荐了另一位擅长此道的老师：“我认识一位朋友，如果他以后游历到了巴拉尔岛，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教导，他擅长我不擅长的东西，而且也来自被毁去的明霓国斯。”

    与爱好广泛的埃尔隆德比起来，埃尔洛斯更偏好军事和管理。

    他曾经偷偷地和埃尔隆德说，他想要尽快成长，获得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然后重建一个伟大的国度，再复祖上的荣光。

    埃尔隆德并没有那么强烈的野心。

    “我想做一件不自量力的事情，”他对他的兄长说，“你听了可能会笑话我。”

    尽管埃尔洛斯保证自己绝不会取笑他，但埃尔隆德最后仍旧没有说出来他想做什么。

    

    他最近很喜欢在傍晚的时候爬到比较高的地方，去眺望西边的大海与落日。晚霞延烧如火，将整个海面都点燃成热烈的红色。

    他极目远眺，看见的除了海面便是天空，白色和灰色的水鸟成群来去，埃雅仁迪尔的船只依旧未见返航。

    有欢笑声从沙滩上传过来。

    几个和他同龄的幼年精灵在沙滩上嬉闹。他们聚在一起玩沙子，把沙堆出各种房屋的形状，往里面放入捡到的贝壳、海螺、小螃蟹和其他，然后比赛谁的房屋更出色更精致。

    他以前和埃尔洛斯也经常喜欢在海边玩类似的游戏。

    但埃尔隆德没有试图去加入他们。他知道自己并不太受同龄精灵的欢迎。

    “你在看什么？”

    身后有人从窗台跳了上来，落地无声。

    埃尔隆德回头，看到了那天分别之后便未见面的瑟兰迪尔。他换了一身更休闲的装束，越发显得身量颀长，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用贝壳和海螺制作的盒子。

    他有些惊喜：“原来你真的住在附近？”

    “离得不远，”瑟兰迪尔看着他，“我刚才感应到了你的情绪，你在失落？为什么？吉尔加拉德对你不好吗？”

    他低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含着一点关切，显然早已忘记了上次分别时稍微生过的气。

    “没有，陛下对我和哥哥都很好。”埃尔隆德立刻道，“我只是……”

    他看一眼远处，目光没有落在沙滩上那群精灵身上，而是投向大海：“只是有一点想家。”

    但和他保持着意念交流的瑟兰迪尔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沙滩，随后点头：“我知道了。”

    他突然弯腰，直接把埃尔隆德抱了起来。

    然后年轻的精灵轻盈地从墙头翻了下去，在屋顶上跑动跳跃，通过最短也最省时的路线抵达了那处沙滩。

    他把埃尔隆德放下来，随手抓起一把细腻的白沙：“我想玩堆沙，你要来陪我吗？”

    这里的沙滩是白色的，沙砾像雪一样纯白，盐一样细腻，生长着高大的金针柏、糖槭、椰树和棕榈树。埃尔隆德仰起头，看见白色的细沙从瑟兰迪尔指间流下，反射出好看的银光。

    他由衷地露出了笑容：“当然。”

    

    他们占据了很大一片沙地，然后开始创造。

    瑟兰迪尔一开始没有想到堆什么会比较好，埃尔隆德想了想，说我们堆一个明霓国斯吧。

    一个他从瑟兰迪尔眼中看到的国度。

    瑟兰迪尔点头。

    他们用细长的海螺当做柱子，用白色贝壳拼接出走动的平台，用沙堆砌出基底、树木和走道。瑟兰迪尔砍了一些竹子过来，将里面打通，做成水渠，于是他们拥有了河流与喷泉。埃尔隆德去摘了一些花，点缀在喷泉旁。

    然后他们很细致地开始添加细节，比如给沙子堆砌的树木弄出虬结的根系，比如用贝壳给喷泉的位置砌上池塘。

    最后瑟兰迪尔打开他带来的盒子，从里面倒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珍珠，将它们点缀在这个巨大的白沙国度里。

    他们的作品实在很完美。

    完美到其他几个玩耍的精灵都不知不觉往这边聚拢，围在他们旁边观看，带着惊叹的神色。

    其中一个棕发的精灵看上去很跃跃欲试，走到埃尔隆德身边，小声问他可不可以加入这个游戏。

    埃尔隆德正要点头，瑟兰迪尔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断然拒绝：“不行。”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幼年精灵，补充：“但你们可以下次提前邀请他一起玩。”

    精灵们失落地答应了。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个，但还是谢谢你。”

    埃尔隆德悄悄地用意念对瑟兰迪尔传话。

    瑟兰迪尔瞥一眼他：“不要试图在一个可以感应到你情绪的精灵面前撒谎。”

    埃尔隆德：“……”

    埃尔隆德决定闭嘴。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塑造出了一个由白沙堆砌的明霓国斯。

    埃尔隆德透过这个简陋而粗糙的仿制品，似乎看到了它曾经的繁荣与兴盛。瑟兰迪尔见他感兴趣，和他说了很多有关明霓国斯的事：“千石窟宫殿外面有伊斯果都因河流过，矮人们在那上面造了一座石桥，很宽阔也很坚固，是宫殿唯一的出入口。从那里进去，会有一条很高很长的走廊，装饰着织锦画和永远明亮辉煌的壁灯。”

    他在沙滩上坐下，跟埃尔隆德讲起明霓国斯里每一个他去过的地方，清晰得宛如昨日重现。一只海鸥飞过来，落在他们脚边，歪头打量着沙滩上突然出现的奇怪建筑。

    太阳渐渐落下去，银色的伊希尔开始洒落清辉。刚才的小精灵们都已经回家了，埃尔隆德听见了涨潮的动静。

    浪花一下一下拍过来，温柔而决绝地抚平了沙滩上的所有痕迹。埃尔隆德退后两步，看着他们搭建出的作品被涨潮的海水无情地吞噬。

    ……我们应该选个高一点的、潮水淹不到的地方，埃尔隆德想。

    但瑟兰迪尔道：“不必惋惜沙滩上注定消失的仿制品，我记得明霓国斯的模样，以后也一定会将它重建。”

    埃尔隆德笑了笑。

    他想象了一下瑟兰迪尔坐在千石窟宫殿里的样子，竟然有点期待这一天快点到来。

    “那样很好啊，”他真心地道，“如果你真的打算重建，我也会提供帮助。”

    瑟兰迪尔低头，将他拎起来，避免再度涌上来的潮水将他淹没：“……你还是先长大比较好。”

    埃尔隆德被他抱着，退到了远离潮水的沙滩上。他看着暮色苍茫的大海，忽然道：“我其实也有一个想要建造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在埃尔洛斯他的时候他并不想说，因为要达成这个愿望，以他自己微渺的力量，实在有些艰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告诉瑟兰迪尔。

    “是什么？”瑟兰迪尔问。

    “我想要建造一处隐蔽、安静、平和的精灵居所，”埃尔隆德慢慢地说，“将所有黑暗和战火阻挡在外，居住在那里的人都能获得平静安宁的生活。那里不会像明霓国斯和刚多林那样封闭，会很包容，不管是诺多、辛达、南多还是别的精灵都可以在里面居住，人类、矮人或是其他爱好和平的种族也可以前来做客。不管任何种族，只要是精灵们的朋友，都可以在那里得到帮助。”

    “听你描述，会是个很美好的地方。”瑟兰迪尔说。

    他没有问埃尔隆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已经从相连的意念里感应到了——在黑暗势力邪焰高涨、亲族之间杀伐不断的如今，一个刚刚经历了战火，失去至亲的孩子，自然会渴望一份世外净土带来的安定。

    他低下头，拍了拍埃尔隆德的肩膀。

    “你会做到的。”他说，“我相信。”

    

    那天之后瑟兰迪尔经常会来找他。

    带着他在巴拉尔岛上到处玩，偶尔也会叫上埃尔洛斯，有时候去海里摸珍珠贝，有时候也会抓点海鲜在沙滩上烧烤。

    一开始埃尔隆德在听到瑟兰迪尔说要烧烤的时候是拒绝的，埃尔洛斯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

    瑟兰迪尔很轻易地就从意念里感知到了埃尔隆德的抗拒，于是他冷笑着，一手拎起一只幼年精灵，将他们提溜到烤好的扇贝前面，不容拒绝地命令：“吃。”

    埃尔隆德权衡了一下，觉得他暂时还不想失去瑟兰迪尔的友谊，于是视死如归地拿起了一个。

    ……但味道居然意外地还不错。

    埃尔隆德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深呼吸的埃尔洛斯，悄悄凑过去告诉他哥哥不用担心，他的那份自己可以帮忙解决。

    收获了埃尔洛斯感激的目光。

    

    但事后，埃尔隆德很好奇瑟兰迪尔是怎么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厨艺。

    “也没有很突飞猛进，”面对他的探问，瑟兰迪尔一脸淡定地回答，“我只学了烧烤的部分。”

    “为什么？”埃尔隆德疑惑。

    “因为我不允许自己有过于逊色的技能。并且掌握一种厨艺就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

    确实，如果是在野外的话，任何食物都可以烤着吃。但如果想换换口味呢？野外可没有厨师。

    瑟兰迪尔感应到他的想法，看了他一眼，勾起唇角。

    “当然是让别人做。”

    埃尔隆德：“……”

    突然感觉，自己以后也很可能是这个『别人』里的一部分。

    

    之后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还一起去瑟兰迪尔的家里做过客。

    欧洛斐尔和瑟兰迪尔长得很像，但他眼神更深邃，更威严，头发的金色也更深更明显，像秋日落满日光的金色山林。

    不过他是一个很和气的长辈，会跟兄弟俩讲述很多年轻精灵们已经不曾听闻的传说故事。

    他说以前也有精灵们喜欢住在海边，造船者奇尔丹就是他们的一员，海洋里的迈雅欧希与乌妮也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深深迷恋海洋，为此甚至有一部分放弃了前往维林诺。

    埃尔隆德忽然问：“欧希和乌妮是精灵的朋友？”

    他听说过这两位迈雅，他们是海洋里的神明。

    欧洛斐尔轻轻一顿。

    他知道埃尔隆德在希冀着他们可以救下他跳海消失的母亲，但这样的希望太过微茫。

    他不愿打破一个孩子的希冀，便看了一眼自己坐在旁边的儿子。

    瑟兰迪尔便道：“无所不在的海神乌欧牟也是精灵的朋友，他对艾尔达一直充满善意。”

    埃尔隆德笑了笑。

    “我会一直怀抱希望。”他说。

    瑟兰迪尔点头：“我从你的意念里感应到了。”

    欧洛斐尔有些疑惑：“你们可以通过意念交流？”

    他虽然疑惑，却并没有太过惊讶，精灵们现在能使用意念交流的已经不多，但还算不上罕见。

    直到他听瑟兰迪尔说了详细的过程。

    欧洛斐尔顿时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们一直保持着精神之间的链接？”

    “没错，”瑟兰迪尔不解地眨了眨眼，“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有！”欧洛斐尔站起来，“精灵之间正常的意念交流绝非如此！我们只会在需要交流的时候向对方呈现言语和画面，不可能像你们这样，时时刻刻都能感应到对方的情绪。”

    “那……我们这又是怎么回事？”瑟兰迪尔神色疑惑。

    欧洛斐尔摇头：“我并不清楚。”

    他看一眼同样显得很困惑的埃尔隆德：“你之前应该是第一次使用意念交流？”

    “是的。”埃尔隆德觉得问题多半出在自己身上，“我以前从来没有试过意念交流的方式，但那天想要求救，就……”

    可能一时情急，出了一点岔子，误打误撞让他和瑟兰迪尔建立了这样异常的精神链接。

    欧洛斐尔拍了拍他：“好了，没关系，孩子。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他坐到书桌面前，拿出纸笔，低头写信：“我认识一位睿智而博学的精灵，她很擅长意念与心智的沟通，或许可以向她请教你们的状况。”

    

    欧洛斐尔半个月之后收到了回信。

    他拆开看过之后，神色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加拉德瑞尔在信里说这种情况虽然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这种稳固的精神链接一旦建立就很难解除，但并没有什么弊端，只会使得双方都能够很轻易的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并且能相隔很远的距离交流——比正常的意念交流要远得多。

    信件的末尾，她说因为保持链接的双方在对方面前几乎无法保守任何秘密，除非相隔极其遥远且一方坚定地关闭心门，故而这种精神链接其实通常会出现在相伴多年、默契极佳的精灵夫妻之间。但这显然不适用于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

    或许正如欧洛斐尔的猜测那样，是因为埃尔隆德年纪太小，在使用意念交流的时候出现了一点意外，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欧洛斐尔看完便放了心。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瑟兰迪尔和埃尔隆德，让他们不用再担心。并且没有提及加拉德瑞尔提及的这种链接通常会出现在夫妻之间这种事——在他看来，没有向两个孩子提及的必要。

    于是瑟兰迪尔放心地继续和埃尔隆德保持着这种联系。

    

    最近巴拉尔岛上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给出的一个月期限已经临近，吉尔加拉德拒绝交出双胞胎兄弟，并和奇尔丹一起开始部署巴拉尔岛的防御，欧洛斐尔也加入了他们。

    埃尔洛斯对吉尔加拉德部署的防线很感兴趣，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们跑来跑去。

    埃尔隆德则经常会在晚上去高处眺望远处森林里燃起的火光，神色担忧——那代表着敌人的数量。

    他脸上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就算吉尔加拉德能够获胜，但战争向来都太过残酷，和平已久的巴拉尔岛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坐在他旁边的瑟兰迪尔洞悉了他的心思，突然道：“就算吉尔加拉德现在愿意改口把你们交出去，也无法避免这场战争。他们认定精灵宝钻这里，没有拿到宝钻，他们便不会罢手。”

    埃尔隆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放弃了刚才一闪而逝的想法。

    “我想快一点长大。”他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看着，什么事都做不了。

    瑟兰迪尔轻声道：“我也很想。”

    他们坐在一棵很高的树上，离天穹很近，风吹动着树叶发出吟唱般的簌簌声。今夜很黑，月亮隐在深而厚云层里，几乎没有光芒落下。

    埃尔隆德抬起头，望向高而阔的苍穹。

    夏夜的星空安静而美丽。

    他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星星，瑟兰迪尔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并随意哼起一首有关伊尔碧绿丝的歌。

    埃尔隆德听着他的歌声，习惯性转头，看向大海的尽头，希望可以看见一艘回航的船。

    但那里仍旧什么都没有。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失望，正要移开视线，却忽然在海天交接之处、极其遥远的世界尽头，看到了一抹璀璨至极的光。

    那道光是纯白色的，不含任何杂质，像无数星辰汇聚到了一起，明亮得炫目。随后它从海面上升起，升往天空。

    埃尔隆德看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梦里也有同样的星星。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梦，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或许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

    他摸索着拉住了瑟兰迪尔的衣角，在意念里叫他：“Thranduil，快看，看大海的尽头！”

    瑟兰迪尔转头望去，也看到了那颗逐渐上升的星辰。

    它的光辉如此璀璨，仿佛蕴含着世上最圣洁的力量，精纯而明亮，可以驱散一切阴暗和邪恶。

    埃尔隆德看着它渐渐从海面上升到天空中，然后在那里悬挂，觉得这颗星星莫名令他感到安心。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Thranduil，”他低声道，“我觉得那颗星星在看我。”

    瑟兰迪尔想说星星是没有生命的，它们都是伊尔碧绿丝的造物，话到唇边却骤然失声。

    他看见那颗辉煌灿烂的星星朝着他们的方向落下了一道光。

    那道星光从天穹落下，穿过云层，逐渐接近，最终落在了埃尔隆德面前。

    它是一个纯粹的光团，闪动着星辰一样的光，漂浮着，变幻着，像巨大的萤火虫，光芒清冷却温柔，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凑过来蹭了蹭埃尔隆德的脸。

    像一个来自父母的亲吻。

    埃尔隆德抬起手，让那团光落进他的掌心，然后抬头看星星：

    “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星星沉默无言，却越发明亮。

    埃尔隆德感到不解，但他对那颗星星有着几乎源自本能的亲切，他凝视着掌心里的光，觉得它似曾相识。

    瑟兰迪尔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指向森林的方向，语气惊讶：“看那边。”

    埃尔隆德回头，吃惊地看见森林里那些绵延成片的火光们有的熄灭，有的则开始移动汇聚，最终缓慢地向着远处移动。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对方在做什么，格外不解：“他们……突然撤离了？”

    费艾诺的儿子们居然放弃了对精灵宝钻的追逐。

    瑟兰迪尔看一眼森林，又抬头望向那颗星星，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或许……那不是星星。”

    而是一颗精灵宝钻。

    被埃尔汶带着投入大海的那颗精灵宝钻。

    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认出了它，知道巴拉尔岛确实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便选择了离开。

    埃尔隆德的表情迅速变得惊喜。他握紧手里的星光，一瞬间冒出了很多种猜测，每一种都让他感到喜悦。

    他想或许是父亲在海里救起了母亲，并找到了极西的蒙福之地。只有维拉们才有能力让精灵宝钻成为天上的星辰。

    他看着手里的光，第一次在遭遇变故之后放松而真切地笑了起来。

    瑟兰迪尔轻巧地从树上跃下，片刻后又回来，递给他一只白水晶做成的灯：“你可以把星光放进去。”

    埃尔隆德笑了笑。

    他接过那盏灯，将手里的星光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盛入其中，然后把那盏被星光点亮的灯递回给瑟兰迪尔。

    “送给你。”

    

    TBC.

    埃尔洛斯：在？我ada忘了我，我弟也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