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霹雳】【金银双秀】过度私交(二十)

  251

  南北武决在永旭之巅如期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被剑子仙迹那番“离婚复婚论”影响,这次受邀前来当裁判的道门中人,似乎都不太有名。

  至少倦收天就没有听说过九冕尘衣的名字。

  跟他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原无乡说:“我也没有听过。”

  南宗那边抱朴子向师弟投来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给他站在一起的式洞机也同样望向双秀,目光热切。

  倦收天感受到了这到炙热的视线,就很疑惑:“那是……?”

  原无乡转头瞄了一眼,感到头痛。这件事就实在很难解释了,他只能言简意赅地归纳总结:“……你就当是你在南宗这边的小粉丝吧。”

  倦收天:“???”

  我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252

  这场武决持续的时间很长。

  赛前规定,只分胜负,不拼生死。

  毕竟双方还是想和平化解矛盾的。

  抱朴子和葛仙川从烈日当空一直打到星月交辉。期间倦收天已经偷偷从袖子里取出藏起的饼,和原无乡分食了两次。

  原无乡捏着饼,一边小口啃一边仍旧目不转睛盯着比武场:“要出结果了。”

  “嗯。”倦收天点头,“双方体力已臻极限。”

  原无乡咬着饼有点紧张。

  师兄虽然日常打扰谈恋爱,但师兄确实是个人间好师兄了!超希望他赢。

  

  253

  极招过后,尘埃落定。

  抱朴子的剑尖离葛仙川的咽喉只有一线之隔,而葛仙川的剑锋却距抱朴子心口要害足有寸许。

  从这点来看,胜负已分。

  抱朴子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承让。”

  他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正欲将长剑回撤。葛仙川却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晦涩,似有暗流涌动。

  抱朴子自觉赢了武决,正是心情和防备都最放松的时候。想着葛仙川输了北宗以后都要矮一截,就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对方不高兴的心情。他张了张口,想给对方炖点诸如“放轻松努力过就是最好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千万年前是一家”之类的心灵鸡汤,然而话未出口,忽觉一股阴沉又凶猛的暗劲击中了他的膝盖,令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一步。

  重重撞上葛仙川尚未撤开的剑锋。

  剑尖没体而入,透体而出,碧血飞溅,透染黄沙。

  抱朴子难以置信地抬眼,却看见了葛仙川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愕神情。

  “抱朴子!”他声音错愕,又饱含无辜,“你已经赢了,何必再陷害于我!”

  抱朴子动了动唇。

  血从他口中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抱朴子奋力挤出了一点气音。

  “……艹!”

  

  254

  这一刻的惊变实在太过突然,所有观战者都震惊难言。

  原无乡从观战席上霍然奔了出去。

  顺手把手上没吃完的烧饼扔进了倦收天怀里。

  倦收天揣着那小半个烧饼,看着原无乡一把抱住抱朴子,替他按住剑伤又紧急封锁穴位、上药止血。也看着南宗弟子纷纷冲过去,要么帮忙救治,要么群情激愤地围住葛仙川。还看着更多像他一样的北宗弟子站在原地左顾右盼,脸上的表情都很茫然。

  他很想到原无乡身边去,帮助他安慰他陪伴他,怎样都好,只要可以离他近一点。

  但围住原无乡和抱朴子的南宗弟子那么多,多得让这段不远的距离仿佛遥隔千山万水。

  直到如今,倦收天才终于正视了他曾经一度忽略过的事实。

  他和原无乡之间,一直相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鸿沟。

  曾经这道天堑上尚有一座不算老顾的木桥。

  而如今,桥已崩毁。

  

  255

  倦收天已经记不太清楚,那天到最后双方是怎样收场的了。

  他只异常清晰明白地知道,和原无乡一起搬去烟雨斜阳的日子,已经无限期地被延长。

  大部分北宗弟子都和他同样震惊而迷茫。

  葛仙川在众目睽睽之下重创抱朴子是不争的事实,还是在战败之后、对方放松防御的瞬间——这实在让人无法不感到无地自容。

  感觉以后都无法在南宗面前抬头做人了。

  面对众口指责,葛仙川对此事却异常坚持:“此事的确与吾无关!就算败北不甘,吾又怎会愚蠢至斯,当众对抱朴子下手!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的这番自我辩白成功取信了一小部分人。

  倦收天对此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因为另一名当事人抱朴子,实在更没有策划此事的理由。

  

  256

  那一剑重创了抱朴子的心脉。

  原无乡将人紧急带到了黑暗道求助,慈郎在治疗之后却朝他轻轻摇头:“医者只医病不医命,恕吾……无能为力。”

  原无乡便悄悄握紧了手指。

  他在这瞬间思绪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又似乎纷纷扰扰地掠过了很多碎片般的念头。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如果当初,是他承接银骠前去迎战,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遗憾。

  然而世事没有如果。结局亦无法更改。

  抱朴子反而比他显得更释然一些。

  “是吾不够谨慎,以致小人得逞。你们都不必自责。”他朝众人笑了笑,神色间一片平静,“也不用难过……生死本无别,俱是远行客。”

  抱朴子抬手抚过银骠化成的长剑剑锋,抬眼环顾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南宗宗人,用仅剩的力气托起银剑,交付在原无乡手中。

  “吾以此银骠玄解想托,赠汝银骠当家之名。”他看向原无乡的眼睛,语气郑重“汝当领率南宗,重现吾道真一脉,昔日鼎盛荣光。”

  原无乡单膝落地。他抬手,接过那柄重逾千钧的剑,一字一顿地应下:“必不相负。”

  抱朴子闭起眼睛,很轻地笑了一声。

  “吾这笔仇恨……终结于葛仙川一人便可。不必牵连北宗其他人。”他最后看了原无乡一眼,说话声却渐渐低下去,终至不可闻,“愿吾之后,南北不存。”

  原无乡瞬间双眼模糊。

  他低下头,任眼泪无声地低落在剑锋上,从炙热逐渐变得冰凉。

  他看懂了抱朴子那最后一眼的含义。是他的师兄给他留下的最宽容也最温柔的祝福。

  

  257

  抱朴子的死讯彻底点燃了南宗弟子的怒火。

  而葛仙川收到消息之后,却选择以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倦收天原本并不相信葛仙川在此事上纯然无辜,然而葛仙川的死却令他动摇。

  其实武决之事演变至此,南北两位掌教已经接连而亡,此事的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南北两宗的人心向背。

  他握住了一柄曾经名动天下的剑,也将北宗形如沙散的人心握在了掌中。

  倦收天已经看见了自己注定要踏上的前路。那条路通往南宗,沉重,艰难,无可回避,无从选择。

  他在路上预见了因此事而匆促出关的央千澈。央千澈看了看他前往的方向,微微一叹:“非去不可?”

  倦收天答非所问:“因为吾是北芳秀。”

  

  258

  倦收天从没有想过,会在此行的终点,遇见已承接银骠玄解的原无乡。

  他在这一刻,心中除了满怀压抑的沉重,却莫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奇异安然。

  就像一直在无边的深渊里下坠,不见光,不见底,不分东西,不辩上下,唯有永恒又无声的失重感如影随形。却在这一刻,终于看见了深渊的尽头。

  他收起剑,转身回头。

  行至此处,他依旧亏欠于北芳秀,却并不负于倦收天。

  

  259

  他持着名剑,一路往回走。却茫茫然只觉天地虽大,无处可去。

  最终他不由自主地登上了永旭之巅。这个一切变故的起始之处。

  山顶的风景其实很美,落日染霞,云海生涛。

  倦收天站在峰顶,往远处看了很久。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又该看哪里,夕阳的光线红得刺目,似乎令他眼前的光影都变得模糊,带着不真实的重影。

  依旧是斜晖落落,远山郁郁。他想。

  依旧是落日有情还照坐,山青一点横云破。

  或许,也依旧是,我思君处君思我。

  

  TBC.

  

  *段子文实在很不适合走剧情……简直卡死我(x)下一更争取继续甜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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