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异闻录》的系列篇之一
21
捞珍珠是个细致活,需要十足的耐心。
萧景琰从前的水性并不太好,只能算是淹不死而已。不过来到东海之后,风里来浪里去,倒是把水性给练得纯熟无比。
如今只身下潜,在一片蔚蓝水光里寻摸着水贝,听耳畔海浪拍岸,声声不绝,忽然觉得心里十分平和宁静。大海辽阔,万里无边,似乎能使人的心境也跟着变得格外开阔起来。
有机会,真应该带小殊来看看这里的风光,他想。
玉牌在此刻亮起。
“靖王殿下憋气的时间有点过于长了。”梅长苏忽然对他说,“当心不要下到深水,以免伤了心肺。”
萧景琰拿着玉牌下意识地想回话,结果忘记自己还在水下,只咕噜咕噜吐出来一连串的气泡。
纵然靖王殿下是个饮水如牛的体质也撑不住……他连忙往水面上浮。
梅长苏笑了起来:“看,这就呛水了吧。”
“多谢苏兄关怀。”萧景琰喘一口气,轻轻地踩着水,“苏兄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殿下又忘了。”梅长苏答道,“我的玉牌上,也会显现你在做的事啊。”
[萧景琰正在憋气]和[萧景琰正在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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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觉得方才的呛水有失体面,萧景琰尴尬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开话头:“苏兄有闲暇关注我,是已经找到落脚之处了吗?”
“没错。殿下选的方向,果然格外幸运。”
“我在山林间找到了一栋小木屋。”
“看起来,像是附近的猎户进山狩猎时,暂且落脚的地方。”
“里面有个灶台和些许柴禾,还有一张床!”
——“那很好啊,苏兄不用继续露宿野外了。”
“让我找找看……好像没有食物。不过好运气应该省着点用,以免不小心消耗光了。我先把火升起来,暖和一会儿再去继续找找吃的。”
“靖王殿下,你的进展如何?找到鸽子蛋了吗?”
“还没有。”靖王缓声一叹,“珍珠倒是找到一些,不过个头都不大。小殊是见惯了的,不会感兴趣。”
“他要鸽蛋大小的你就找吗?真是耿直啊殿下。”
——“言出必行,难道不是朋友相处间最根本的准则吗?”
“那要是他要鹅蛋那么大的呢?”
——“小殊不会提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
“设想一下而已,我只是有点好奇。”
——“若真是如此,那便尽我所能吧。”
——[萧景琰继续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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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殿下,您真是……各种意义上的让我景仰。”
——[萧景琰怎么又在吐泡泡]
——“苏兄过奖。”
——“唉,又是一个空贝。”
“这次需要我分一点运气给你,替你选个方向吗?看起来我这边的形势更加顺利。”
“海水泡太久会容易脱皮,殿下最好不要待得太久。”
——“也好,苏兄替我选一个方向吧。”
“东南方。”
“原因的话,我也想去看看海。”
“而且还有各种海味可以吃……啊算了,不能想。”
——“我已经看到了。”
[梅长苏悄悄咽了咽口水]
“……好吧,身为一个饥肠辘辘的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祝您好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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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运气的确不错。”
“殿下,我再度十分幸运地在屋子的角落里,找到一条破旧的布口袋。”
“里面居然还有一小撮玉米渣。”
“虽然真的特别少,大约还不够半把,不过我已经很知足。”
“有了这个,就可以去雪地里支个笼子捕鸟啦。”
“下雪天鸟雀觅食不易,一定会有许多上钩。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喝上热乎乎的雀肉汤了。”
——“苏兄懂得真多。”
——“我幼时也曾去设陷阱捕过鸟,可惜技艺生疏,倒是把同伴差点就要到手的野雀惊走了。”
“同伴?是小殊吧。”
——“正是。”
“看来殿下您的朋友确然很少。从始至终,在下一直只从你口中听闻此人啊。”
——“朋友贵诚不贵多。得一知心者,胜过千百名泛泛之交。”
“道理都在殿下您那边了。”
“我去布置陷阱。”
[梅长苏正在设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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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必须承认,梅长苏的确是个得上天眷顾的人,运气好得令人惊讶。
他只是按照对方的选择,往东南方探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陆续撬开了五六个可能出产珍珠的贝壳,最后幸运地在一个巨大的海贝里挖到一枚。
鸽蛋大小,光华莹润,耀眼生辉。
萧景琰开心地拿出玉牌,准备告知梅长苏这个喜讯——然后又是一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想要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了?
“殿下?”
萧景琰心生不安的同时,玉牌上却有对方的消息先一步传来。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难以解决吗?”
“玉牌告诉我,殿下正在陷入苦恼。”
——“无事,苏兄不必担心。”
——“对了,我方才已经捞到了鸽蛋大的珍珠。多谢苏兄的好运气。”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这声谢了。”
“日渐中天,靖王殿下不回去用午膳吗?”
——“正要回程。苏兄的午膳可有着落?”
“我已经捕获麻雀两只,勉强也能果腹。”
“不过玉米渣还剩余一点,就让我再等会儿看看吧。”
[梅长苏正在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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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坚持是有回报的!”
“殿下猜猜看我套住了什么?”
——“总不会是一只烤鸡。”
正纵马回返驻地的萧景琰已经抛开了方才泛起的那点情绪波动,正因完成了小殊的嘱托而心情愉悦,自然也不吝于和梅长苏小小地开个玩笑。
“殿下料事如神啊!”
然后梅长苏告诉他:“我捉住了一只饿得发昏的锦鸡!”
“我都能闻到有味斋新鲜出炉的茶叶鸡那股诱人香味了!”
“可惜我是真的不擅长厨艺……大约也只能勉勉强强做个叫花鸡给自己吃。”
萧景琰失笑:“苏兄确定?叫花鸡的泥壳是有讲究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用烂泥一裹,苏兄会分辨吗?到时烧臭了鸡肉,就等着哭吧。”
“听起来靖王殿下厨艺颇精?”
——“母妃爱好此道,耳濡目染,我亦有所了解。”
“甚好甚好,靖王殿下向来心地善良刚直,想来是不忍见我挨饿的,更不会介意教一教我该怎样料理这只锦鸡了?”
“对了,我还在灶间找到一小包粗盐可用呢。”
萧景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当真不该自夸,理应更矜持含蓄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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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梅长苏应该怎样做午膳,绝对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并且耗去了靖王殿下一整个午间的光景。
对面这才总算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
看着玉牌上那行[梅长苏正在进食],萧景琰当真说不上是该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还是满满的成就感更多些。
他一面默默扒拉自己早已冷却的饭食,一面在心里盘算,下午要先去给小殊写一封信,告诉他想要的珍珠已经找到,回去见面之后就能给他……不,不对,要让他先心甘情愿地喊一声“景琰哥哥”才能给。
自从被取了水牛这个绰号,小殊就不肯像小时候那样规规矩矩地喊哥哥了。
“苏兄,”他忍不住向着玉牌说话,“我现在很高兴,你呢?”
“我……?算是吧。”
“其实前些天的经历……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此生都将在黑暗里沉沦了。”
“然而那时候,上苍将殿下送到了我身边。”
“让我忽然觉得,无论境况如何糟糕,总是不应该放弃向往光明的,对吗?”
——“苏兄心性坚韧,令人敬佩。”
“殿下,你看,我暂居的小屋之外,居然有一株梅花已经开了。”
“遥映冰雪,冷香彻骨。”
“殿下若有闲暇,陪我赏梅如何?”
“其实不需要打扰殿下太多时间,只是在我需要说话的时候,能觉得自己不是孑然一身、被天地遗忘就好。”
——“苏兄有邀,敢不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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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将玉牌置于书案上,在和梅长苏说话的同时,已然铺开纸笔,饱蘸墨水,写起一封长长的信来。
信里写了许多事,从身边的日常琐碎,到兵营里的大小事务,再到自己打捞到的珍珠,以及太奶奶送的那块神奇玉牌,还有玉牌对面,那个叫做梅长苏的人。
林林总总,纷杂琐碎。
只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他总想要巨细无遗地和林殊分说。
写到最末,他换了一支细毫,绘上了梅长苏还在缓声讲述的傲雪寒梅。
他在信末写,北地梅花已开,又是一年将近尾声。不知明年春来,是否能再相聚。
思君日甚,珍重,珍重。
这封信随驿马传往遥远的北境。
然而萧景琰自此之后,再未收到来自林殊的片语回音。
——TBC——
*其实,如果是QQ的话……
林殊:借我点钱。
萧景琰:好的小殊!
梅长苏:喂等等啊景琰?!那个是盗号的_(:з」∠)_
[萧景琰正在破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