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给小佐小伙伴的生日贺

　　海的女儿

　　

　　对于桃源仙居图里有温泉可以泡这件事，夏夷则是比谁都要开心的。

　　虽然他几乎没有在同伴面前表达出这种情绪来。

　　

　　生为半个血统的鲛人，天生对水就有一种亲切感。不过受到皇家教育和道门清规的约束，他没法像正常小孩那样在夏天光着屁股溜进河沟里浮水，于是洗澡和泡温泉就成了唯二的选择。

　　显然后者比较舒适。

　　

　　那个时候同行的三人还对他的半妖血统一无所知，看见他经常一个人去泡温泉，都以为他只是喜欢而已。最开始用的香料是铺子里可以买到的，无非是拿沉香檀香来调成苏合香之类。后来农田里种出来的花都开了，梅花桂花芍药曼陀罗，夏夷则也就凭着自己在宫廷里的记忆，配了一些颇为罕见的香料出来。

　　被闻人和阿阮推崇得不得了。又被乐无异莫名其妙地笑了好久。

　　笑点自然是看不出来夷则还会摆弄这些玩意儿真是心灵手巧等等。

　　

　　不过用他配制的香料用得最频繁最心安理得的还是乐无异。

　　温泉在的地方常年覆雪，生有数株梅树。积雪皑皑，梅瓣殷红，相映成趣，暗香彻骨。夏夷则一个人泡温泉的时候喜欢躺到水底去，看着水面想事情。温暖的水流带着蒸腾的热气，偶尔风过带着些微的水纹，把朗朗晴空悠悠白云揉成模糊的虚影。

　　不过有乐无异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好浸进水里了。

　　半妖这个身份，始终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

　　

　　乐无异泡温泉的时候喜欢做的事情就多了。

　　有时候睡觉，有时候唱歌，有时候拉着他天南地北聊天，有时候随手做了个会浮水的小偃甲拨弄着玩，弄得水花四溅热闹非常。有时候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好玩，还会把隔了一座石桥泡着温泉的阿阮吸引得站起来往这边张望。

　　每当遇上这种时候，夏夷则就果断地按着乐无异的头，哗啦一下把两个人一起死死沉进水里，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往往这种时候闻人也会反应迅捷地把阿阮按回原地。

　　

　　今天乐无异泡温泉的时候在读书。

　　这种时候可不多见，因为乐无异一直不是个爱舞文弄墨的人。

　　他唯一肯下死力气钻研的也就是偃甲图谱罢了。

　　夏夷则觉得有点惊奇，于是问他在读什么。乐无异大大方方地把书给他看，上边半面是来自西域弯弯扭扭的文字，半面工整密集的小楷。乐无异说这是他老爹行商的时候，跟别人买到的，传自西域那边的故事传说。

　　“我想看看西域那边有没有关于偃术的记载。”乐无异坦诚目的。

　　因为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想，夏夷则就跟他一起看那本故事。他也有点好奇西域那边的文化。

　　

　　他是从中途开始看的，乐无异很自然地就给他讲起前文来：“这个故事的名字叫海的女儿。”

　　夏夷则点了点头。

　　“是说一个小美人鱼，喜欢上了一个王子。”乐无异给他讲起故事来也是大白话，简练直白，“但是她只有鱼尾巴，没法在地上走路，于是去找女巫……女巫，我猜是咱们这里的道士之类的？唔，不过美人鱼又是什么……”

　　乐无异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夏夷则眼神微微一闪：“大约是我们所说的鲛人。”

　　“对啊！就像我们在海市遇到过素珊姑娘。”乐无异便恍然大悟地点头，“还是夷则知道得多。”

　　

　　于是他们一起看完了故事。

　　不是什么开心的故事，王子最终并不知道是美人鱼救了他，美人鱼不能让王子爱上他，也没有办法回到海里，又舍不得杀掉王子，最后在一抹朝阳的明光里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消逝无踪。

　　“哎呀王子真过分。”乐无异为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愤愤不平。

　　夏夷则摇头：“不知者无罪。世事多无奈，只是天意弄人罢了。”

　　“可是……”乐无异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言辞来反驳，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夏夷则沉默一瞬，突然问他：“如果被救的王子及时醒过来，看到了还长着鱼尾巴的美人鱼。王子会怎么样？”

　　“诶，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王子。”

　　“如若你是。”

　　“怎么可能……”即便如此说，乐无异还是瞬间就回答了他，“如果我是，肯定会和美人鱼在一起啊。”

　　“你不会认为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夏夷则却不肯罢休地反问。

　　乐无异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怎么会？像素珊姑娘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啊。夷则你今天怎么总问些奇怪的问题？”

　　“闲聊而已。”

　　夏夷则淡淡地一句带过了。

　　只是这比眨眼还要短的一个瞬间，乐无异在夏夷则脸上看到了笑意，像是一瓣梅花落入泉里那样，漾开了轻而浅的波纹，而又在下一个转瞬消隐不见。

　　这个眨眼间的笑意实在是太短暂，以至于乐无异并没有捕捉到它传递的讯息，甚至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

　　

　　乐无异看了一会儿故事终于坐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能长时间对着书本的人。看看时间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他起身精神抖擞地做饭去。于是夏夷则继续一个人泡在温泉里。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终于又可以把自己整个地沉进水里了。

　　乐无异忘记带走那本书，如今它正安安静静地平摊在岸上。

　　

　　夏夷则想，她的母亲其实比那个美人鱼要好运，因为她的王子曾经是爱她的，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而他自己，似乎又远比那个美人鱼要更加幸运得多。

　　

　　在某个落日西斜余辉悠长的傍晚，夏夷则透过水面看着不远处冒出来的炊烟袅袅，在温暖的水底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尾鱼，安稳平和地睡着了。

　　

　　END.

　　

　　*写得有点匆促和不知所谓……总之就是小佐好基友生日快乐送你一直夷则锦鲤=3=

　　*安徒生是一千年后的人了不过……就算做是西域流传的童话把哈哈哈哈不要太介意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