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秦时明月][荆高]涉江

《云胡不归》里的文。

 

***

 

涉江

  高渐离踏上卫国地面的时候,低云携裹着雷声突然在他头顶炸开,夏季的雷阵雨来得毫无征兆,倾盆而下,水花在泥泞的路上四处飞溅,干净整洁的衣襟下摆顿时沾满了泥污。
  他微微蹙眉,解下了系在身后的琴,从暗格里掣出一把青竹伞来撑开,伞骨上是素白的细帛,绘着寥寥几笔写意的墨竹。
  “啧啧,我家渐离就是有品味啊。”有人从旁边很自然而然地搭上了他的肩,凑过身来一起躲雨,“原来你的琴里不只是藏着剑,来来来给大哥看看你还私藏了什么好东西?”
  “……以备不时之需而已。”高渐离很镇定地甩开那只不老实的手,“雨大,别乱动。”
  “不乱动不乱动,我很规矩的,”荆轲笑得一口白牙,却凑得更近了,“渐离你看雨这么大伞又小,挤一挤嘛……要不我淋雨生病了还得麻烦你照顾你淋雨生病了我又心疼所以我们都不淋雨都不生病不是皆大欢喜么?”
  话痨。高渐离在心里默默想。
  他们在燕国惹上了权势遮天的雁春君,为了避祸便从燕国乘着轻舟一路南下到了卫国,此刻午夜已过,才刚刚上岸。暴雨卷起一阵风挟裹着雨点扑面而来,纵然是夏季还是忍不住让人微微打了个寒颤。高渐离眉头一动,拍开了某个人又极度不老实地忽然揽上了他腰的手,低声呵斥:“别闹。”
  “没有闹嘛……我只是怕你着凉生病而已。你看看你那小身板,多吃点饭不会死人,真的。”荆轲一脸诚挚地看他,继续很若无其事地揽着不放。
  “……”高渐离嘴角一阵抽搐,正在他思考到底要不要很不顾形象地把身边这个人一脚踹到泥水地里去的时候,荆轲突然顿住了脚步。
  “有人。”他轻声在高渐离耳边说。
  高渐离也站住了,他极力去听四周的动静,然而入耳都是滂沱雨声。暴雨如注,掩盖了所有声音,周围只听得见荆轲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揽着他的那只手贴着湿透了的薄衣,一股暖意从那里悄悄地蔓延到了全身。
  “左边,树林。”荆轲把声音压得很低,高渐离缓缓伸手去摸身后的琴。他依旧听不到动静,然而相信身边那个天下第一刺客的直觉。这个家伙虽然平日里从未有过正形,关键时刻却还是相当值得一信的。
  高渐离触到他的琴那一刹那,左边的树丛里响起了风声。激荡的剑气扑面而来,他眉梢一挑,正要拔剑出鞘的时候身边那个人却抢先动了。隔的距离如此近,他却没有感觉到荆轲是如何拔剑的,只知道环着他的那只手短暂地离开了一瞬,随后又恬不知耻地贴了回来。
  “叮”地一声清响在耳边炸开,一把阔剑被击得飞了出去,斜斜插在泥水地里。
  “现在的年轻人对前辈真是不礼貌,”荆轲很郁卒地摸着下巴,摇了摇头,冲不远处那个人喊了一声,“喂,我说,你那剑法不是当刺客的料啊!”
  暴雨阻隔了视线,树林里站着的那个人看不太清脸,只看得出来是个很硕壮的人。他在那里默立了一小会儿,然后走上前来去捡他的剑。走近的时候高渐离才看清他的脸,还算年轻,却生得阴郁,脸上刻着一些文字。
  “农家,胜七。”那个人不带感情地报了一句姓名。
  “啧啧啧,我还以为农家都是田光老儿那样虽然很臭屁很多管闲事却留着一副侠义心肠的人,怎么到了你就变成了雁春君的走狗了?”荆轲一挑眉毛一撇嘴。
  “只是不服气天下第一刺客的名声。”依旧是刻板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现在,佩服。”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手臂上一道血肉翻卷的剑伤。背后空门大开,竟没有提防身后两人是不是会追上去补一剑
  “唉……渐离,难道现在面瘫很流行么?你也就罢了,怎么这家伙也这样?”荆轲苦着脸看向高渐离。
  “……你是如何发现他的?”果断转移话题。
  “很简单啦,”荆轲忽然笑得不坏好意,“想知道?”
  高渐离看着那个很欠扁的笑,眉梢又是一挑:“要讲笑话就算了。”
  “哎呀别这样没有好奇心嘛,”荆轲连忙笑嘻嘻地凑上来,“不会让你讲笑话的啦……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还会吝啬一个秘密么,咳,”被高渐离瞪了一眼,某个话痨才转入了正题,“因为他带了马。”
  他指了指那片树丛:“他人藏得很好,非常好,因为大雨会掩盖很多气息和声音,但是我估计他在那里藏了很久了,人可以不饮不食地坚持下去,训练过的马或许也可以,但是……”他忽然收住了话头,瞥了高渐离一眼,“算了你这人有洁癖我还是不说为好。”
  “继续。”
  “唉既然是你让我继续的我就继续啦……他的马在树丛里拉了一地的马粪,刚才我闻到味道了。你可以过去看看,哦对了你最好仔细地去嗅一嗅,把马粪的味道记下来,你就又学会了大哥我的一招绝学!”荆轲很认真地给他提议。
  “……”除了继续面瘫,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荆轲却兴高采烈地跑过去牵着两匹马过来了:“哈,待会儿不用走路了。”
  “怎么是两匹?”高渐离却警觉地四顾,“有同党?”
  “唉做人不要老是这么多疑,很容易短命的。”荆轲一敲他的头,“呆,雁春君肯定是让这小子活捉我们回去。”
  被敲头的高渐离双手青筋暴涨了很久才努力平息下去……他拉过一匹马:“那就赶路吧。”
  “别急。”荆轲却满面笑容地拉住了他,“我想杀一匹。”
  “嗯?”
  那个人用很无辜而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一天没吃饭,我饿了……”
  一阵沉默。然后暴雨中似乎有谁的肚子咕咕地响了一声。
  “咦,我虽然很饿但是好像不是我的肚子在叫?”
  “……”
  “啊……渐离原来是你!”
  “我……也饿了。”
  
  不久后荒山野岭里某处废弃的庙里亮起了火光,火堆上烤着的马肉已经有八九分熟了。荆轲迫不及待地用小刀去拨拉出一道一道的口子,一股诱人的烤肉香渐渐地溢了出来。
  之前他们在山间寻觅着避雨的地方,荆轲眼尖,瞅见了这座残破的小庙,于是两人终于不用发愁落身之所。刚一踏进庙门荆轲便直嚷了一声饿死我了,手起剑落,将胯下良驹拿来祭了五脏庙。
  吃货。于是高渐离的内心里对荆轲又添了一个判词。
  “渐离渐离,可以吃了!”这时候荆轲兴高采烈地冲他挥舞着小刀,削了一片肉下来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摇头晃脑地品着滋味,“妙哉妙哉,要是有壶好酒就更美了。”
  他把小刀递给高渐离:“尝尝?”
  高渐离接过刀,也切了一片下来,往口中送时手腕却被人拽住了:“啧,哪有你这样吃的?”荆轲戳了戳刀尖上那片肉,大摇其头,“不能竖着切,里面的还没熟呢……只能吃最面上那一层啊,呆。”
  “……嗯。”高渐离嘴角抽搐了一番,很淡定地切了另一片肉送进嘴里。
  出乎意料,虽然看起来黑乎乎的,吃到嘴里味道却很好,带着一点焦香。荆轲仿佛看出了他的惊讶,笑嘻嘻地一拍他肩:“如何?这可是你大哥闯荡江湖多年练出来的手艺啊!”
  高渐离扫了他一眼:“我何时多了你这个大哥?”
  “哎你看我比你大,叫我声大哥显得更亲切嘛。”荆轲一脸的理所当然,“何况就你这样子,人又倔性子又冲还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行走江湖没个人罩着哪行啊,渐离你说是吧?”
柴草有些湿了,烧起来往外冒着浓浓的白烟。也不知是被烟呛着了还是被他的话气着了,高渐离咳嗽了好几声才恼火地纠正他:“不要叫我渐离!”
“也行啊,”荆轲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转了转眼珠又很诚挚地凑过来和他商量,“那可以叫小离离么?”
“……”
和荆轲斗嘴,是高渐离目前为止的人生里犯下的最大错误。
很多年以后高渐离已经是墨家举足轻重的人物,刚刚认识的时候班大师盗跖徐夫子等等等等人偶尔也会叫他渐离,却总是话一出口语音未落就被高渐离打断。那个一袭白衣佩着水寒的年轻人淡淡地说你们叫我小高吧,久而久之墨家上下便都这样叫他。
  而曾经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唤他渐离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在很早以前就化作了史官笔下的几笔墨迹。

  饱餐一顿之后荆轲满意地抹着嘴,找了个平坦的地面便往上一躺:“歇歇吧,明早再起来赶路,估计中午就能到榆次了。我有个朋友住那儿,很久没去看过他了。”
  高渐离这样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去休息,他略略打量了一眼庙里的神像,是一个很和蔼的老妇人,站在一朵莲花上笑得慈祥,“这是……?”
  荆轲瞟了一眼,打了个呵欠:“是水仙,传说里主管爱情的。”
  “嗯?”
  “卫国的习俗啦。”荆轲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盛夏的时候有个采莲节,水仙就是管这个的……呵欠,睡吧。”
  等醒来的时候骤雨已经停了,山间的空气分外清新,伴着一两声鸟鸣,荆轲心情愉悦地吹起了口哨。
  然而高渐离的脸色很阴沉。原因很简单,因为只剩下一匹马,所以……所以在荆轲理所当然翻上马背在他身后坐下的时候,他感到非常极度的无可奈何。
  “啊……山路好陡我要被摔下去了。”有人伸手抱紧了他,叫苦连天,“小高我这不是在非礼你我是迫不得已啊……”
  “……混蛋这才是你要杀马的真正目的吧!”终于面瘫无能了。
  
  一路行来,倒是见着了不少荷花塘,伴着远处传来的听不太懂的歌谣,悠扬而愉悦。高渐离终于忍不住问背后那人:“这就是你说的采莲节?”
  “是啊是啊,很热闹的。”荆轲眉飞色舞,“哎渐离,待会儿我们进了城去逛晚上的水仙庙会吧,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可以看,小时候很喜欢却总是没有钱买,遗憾啊遗憾。”
  高渐离素来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可是看着荆轲那张毫无正形的脸上写满了憧憬和怀念,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他微微点头:“也好。”
  庙会果然很热闹,设在一个极广袤的荷塘边,不远处有一座香火旺盛的水仙庙。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的少年少女,掌心里捧着一朵或洁白或艳红的莲花,脸上笑容明丽。一路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叫卖荷叶糕的就叫卖莲子羹的,吆喝声里似乎也泛着暖意。荆轲抓着他的手,看见一处小摊就往一处钻,高渐离内心正默默地说你买东西也就罢了何必大呼小叫地吓到人家小朋友,突然某人的笑脸就凑了过来。
  “渐离,送你的。”荆轲点燃了手里那盏莲花灯,满脸是笑递了过来。
  灯是淡粉色的,薄薄的一层粗布覆在篾片上,做工并不怎么精致。高渐离微微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灯光在风里悠悠晃晃。
  “这也是习俗?”高渐离环顾了一眼,渐浓的夜色里更多的灯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都是灯光。
  “渐离你等会儿我啊,”荆轲没有回答,却突然放开了他的手朝荷塘跑去,笑得灿烂,“马上回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隔开了高渐离的视线,那个人眨眼之间就不见了。高渐离捧着莲花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旁边小摊上的大娘就凑了上来搭讪:“小伙子,等人呐?”
  “嗯。”
  “哟,捧着这灯是要送给心上人吧?”大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灯,笑得慈祥,“一盏灯怎么够呢,要送就多送些,来摊上看看吧。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钱,却是一份心呐。”
  高渐离被她引着在小摊上翻看,突然回过神来:“送给心上人?”
  “小伙子你是外乡人?”大娘有些惊讶,“这是采莲节的风俗啊,送一盏灯给喜欢的人,就是照亮了这一生的路啊,一生平坦,一生恩爱,白头到老。”
  “……嗯。”虽然暗自腹诽荆轲这个死大头,却莫名地觉得灯火在手心里蔓出一股暖意。
  “来看看还有不有什么想送的?”大娘不遗余力地招揽着生意,“买块玉佩?玉石定情啊。或者这青竹伞?遮风挡雨,一生相守。还有……”
  大娘在那里絮絮地说着,高渐离却走神了。他想自己琴格里还有一把伞,昨天还撑在他们头顶。而第一次见到荆轲的时候是一个大雪天,他也是撑着这把伞在风雪里踏出一间小酒肆。大雪簌簌地打在伞面上,走了不远突然有人从那间酒肆里追了出来,并且塞了一壶热热的冰烧酒给他,说天寒地冻的赶路的时候喝一点暖暖身子吧。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还是收在了怀里,在他犹豫的那点工夫里荆轲已经转回身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荆轲没有带伞,纷乱的雪花染白了他的衣衫。
  “渐离?发什么呆呢。”突然有人捅了捅他,一缕暗香在鼻端弥漫。高渐离回过神来,荆轲举着一枝白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喏,也是送你的,刚刚采的。”
  “……这又是什么习俗?”这次他学聪明了。
  “猜。”笑得不怀好意的一张脸。
  知道问不出他的话来,高渐离直接转身去问小摊上的大娘。大娘倒是笑得和蔼地一五一十说给他听:“采莲节采莲节,说的无非就是这个。一年这个时候水仙娘娘就显灵了,喜欢哪家姑娘哪家小伙呢就悄悄摘一朵莲花送过去,要是收了,水仙娘娘就保佑这双人一生一世都幸福安平,要是没收呢也不要紧,水仙娘娘会在另一处给你埋下一段好姻缘的。”
  他看着送到眼前的那朵白莲,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莲蕊是很嫩的黄色,手里那盏灯跳动着橘黄色的暖晕。
  “好歹给大哥个面子嘛。”那个人依旧死皮赖脸死性不改死活不肯收手,“送你的。”
  “嗯。”
  他伸出手去接了过来,觉得周围杂乱的人声都似乎远去了,再听不到小贩的吆喝和少女的轻笑,周围灯光点点,淡淡的荷花香在空气里浮动。
  “许个愿吧。”荆轲顿时眉开眼笑,“很灵的。”
  “好。”
  那天晚上他们在某一处卖莲子羹的小摊上坐下来,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荆轲用很夸张的表情说原来渐离你表面看起来很面瘫内心里其实也是个话痨啊,而后高渐离似乎是弯了弯唇角,说只是今天很想说话而已。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想回故乡看一看,离这里不远,不过是个很穷的小村子。我爹娘葬在那里。顺便也让他们看看你。”
  “嗯?”
  “表情不要这样惊讶嘛,难道你不知道过门之前要先拜会公婆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闷响,随后荆轲抱着被某人的古琴敲了一记的脑袋大声叫苦。
  彼时岁月安然,时光静好,仿佛还有很长的路摆在他们的面前。远处是少年少女悠扬的歌声,诉着绵绵的情意,层层叠叠的荷叶散发着清甜的味道,一轮新月弯弯地挂在他们身后。

  很多年以后那个做工并不精致的莲花灯渐渐朽烂了,荆轲说没事我们以后回那里的时候还去买一个,要买最好的,放上一辈子都不会坏的那种。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高渐离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买了一盏灯又摘了一朵莲花,坐在荷塘边弹了一整夜的琴。随后在那一年的冬天那把琴被烧在了某一处小村庄的坟头,坟是新立的,里面只葬着衣冠。和那把琴一起烧掉的还有琴格里风干的荷花瓣,它们在里面放了十数年。
  那时候落着大雪,厚厚的雪堆积得像是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一样。高渐离在坟头撑开一柄伞,想着以前曾经有个面容慈祥的大娘对他说买把伞送人吧,你们一起撑开的时候水仙娘娘会保佑你们相守一生。

  又过了很多年以后。
  是在夜晚的时候,墨家长长的车队在某处林间扎了下来,生起火堆准备过夜。前不久机关城被秦军铁甲兵攻陷,所有幸存的弟子只能迁往各地分舵。高渐离也坐在某一处火堆旁,一缕清甜的香气被风吹了过来,他诧异地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是一个荷塘。
  “烤鸡烤鸡,大叔快来,吃烤鸡咯!”天明在他眼前大呼小叫地蹦来蹦去。
  “还没熟,再等等吧。”盖聂在火堆边坐下。
  “大叔你看都烤得焦黄了……我先尝尝,就尝一点点?”天明眼疾手快地一刀切了一片下来,就往嘴里送去,然而手腕被人捏住了。
  “不能竖着切,里面的还没熟……吃最面上那一层吧。”
  话一出口连高渐离自己也愣住了,似乎很多很多年前曾经有人对他说着同样的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而现在他不在了。
  “我去走走。”高渐离站起来,火光映在白衣上萧瑟莫名。
  清风拂面,荷花或纯白或艳红,他抬头看天,依旧是一轮新月,弯弯的挂在树梢头。于是想这里以前也该是卫国的地界吧?
  “渐离。”忽然有人在耳边轻声喊他,那个称呼如此熟悉。
  “谁?”高渐离豁然转身,这么多年了,这个称呼从不曾被人唤起,再次听到的时候恍如一梦。
  “啧,连大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真是令人伤心。”那个声音近在耳边,是他熟悉的语气,“别找了别找了,你看不见我。”
  “你是……?”高渐离试着向身畔的虚空伸出手去,然而指尖触到的只有微风。
  “我是魂魄哟,别不相信。”荆轲的声音带着笑,高渐离几乎可以想见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以前有个道家的朋友教了我一招术法,可以把灵魂封在物体里。这些年我一直睡在渊虹里面,前几日才醒过来。”
  “……你朋友真多。”高渐离心里微微一动,前几日渊虹断在了鲨齿之下,然后他看到了某个身影向他笑着伸出手来。那时候他以为是幻觉,因为回过神来的时候扶住他的是天明,然而他错了。
  “所以现在我住在水寒里啦!”荆轲笑着继续往下说,“只有你能听见我说话。”
  “嗯。”他握住了水寒,指尖仿佛滑过一丝暖意。
  “那个道家的朋友还教过我一招哦,”荆轲继续得意地笑,“魂魄可以修成人身的,不过……要很久很久。”
  一阵风拂过鬓发,高渐离觉得有什么东西贴近了他耳边,然而伸出手去依旧只有流过的风。有人在耳边轻声问他:“要很久很久的……愿意等我么?”
  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襟,月光柔和得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天地安静。
 “好。”他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明亮,映着皎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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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用ID苏迟
是个写手。目前接稿。
间歇性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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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红心蓝手评论。
欢迎日lof和挖坟。

坑很多。
催更有1%的概率获得掉落。

本命cp王遗风x叶英
我爱他们一辈子。

微博:@苏迟不许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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