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团团][龙虞]江山北望(一)



眼下千秋功业,生前几寸光阴。
三千里外故人心,北望一沾襟。


(一)


我在座位上打瞌睡,窗外春光正浓。阳光酣然正好眠。
有个军装笔挺的家伙进了学校的大门。我趴在桌上侧头看他,他把自己挺得像杆枪,几乎给我一种兵戈狼烟扑面而来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眼下并无战事,只有讲师平板的授课声。
这些年烽火不断,卢沟桥枪响之后北平天津业已陷落,战争随时可能蔓延至我的学校。是以无论听课的还是讲课的,都时刻提着一颗心。
我怀着百无聊赖的态度,愿意将事情往最坏处想——兴许前线已然抵抗不住,他就是来通知我们撤退的。
然而事实证明我是个合格的悲观分子,因为不久之后,一份征兵告示张贴到了学校的布告栏里。
布告栏前人山人海,早有满腔爱国热血的同学在那里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我自认爱国却未壮怀激烈,那是件费力气且无用的事。
于是我只看着他们,像是在看戏。
或许是某种家学渊源,我自认为举世皆浊我独醒,其实别人眼中的我亦醉得厉害。

我没去看那张征兵告示,因为学校的广播里正反复来回播着相似的内容。从什么“家有壮丁,抗日出征,光宗耀祖,保国卫民”到“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口号喊得声嘶力竭。
然应者寥寥。
这已经是我军在此地的第三次征兵了,踌躇满志着要挥洒爱国热血的学生早已应征而去,剩下来的大都如我这般空有心思却裹足不前。我们不惧死亡,因为死亡近在咫尺,但我们畏惧改变,因为从学校到军队,几乎是将生活全然扔进了未知的世界。
我慢悠悠地往征兵点走,怀揣着我并不壮怀激烈的壮怀激烈。
那个瘦削板正的军官就站在征兵点,一抬头径直看向我 像只终于捕获猎物的豹子。

我并不认识他,却仿佛有种错觉,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我。
这次的错觉变成了真实,军官拨开人群,分山渡水一般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两眼:“孟烦了?”
他精准地叫出了我的名字,精准得让我很是惊讶。
他走近之后我看到了他的肩章,中校衔,最低也是个团级官儿。虽然如今前线上团级军官论打计数,那也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为安全计,我暂时端正了并不端正的态度:“长官找我有事?”
他没有跟我寒暄,直切主题——事实上在往后的相处中,我一直觉得他从来不懂何为寒暄和客套:“你要参军?”
“唔。”我不置可否,含糊地答应了一个音节。
他把这种单音词听作是认可,便继续:“来我麾下。”
这不是一句询问,因为我毫无反驳余地。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拽过一张登记表,塞进我手里,下颔一扬,示意我去填。
“……那个,”我彻底茫然了,顶着他冷厉的视线犹豫发问,“我还没……”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我会让你做我的团长的副官。”
言下之意,亲身冲锋的机会不多,保命几率高,让我见好就收。
我又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这个人似乎不仅仅是来找我的,而且对我颇为了解。
但是管他呢,我已经被他这一句话说服了。新兵蛋子通常都是上头阵的命,这我听说过。而一个团长的副官……那至少大小是个尉官。
不必直面死亡而又满足了我那并不很热的爱国热血,谁还管他是不是别有目的?这样的好事错过就没有了。
我低头,摸出笔,刷刷飞快地填登记表。

他满意于我的识趣,开始自我介绍:“我姓虞名啸卿,二十六,湖南人。”
即便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话也又快又冷硬,像在打枪。我犹豫着是否也要做个同样的介绍,却发现他并不需要——他已经转向身后,招呼了一声:“张立宪!”
“到!”
于是学生堆里又挤出来一名尉官,年纪与我相仿,手中拿着厚厚一叠各类宣传单和表单。他偷偷看了一眼我,并未掩饰神色里的轻视。
“团座,要走吗?”他问。
虞啸卿略一点头:“我先行回团部。你跟何书光留下,工作继续。”
“是。”
尉官抬手敬了个姿势标准的军礼,又蹬蹬蹬挤回了人群。。
我这才确定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团长,我的直系上峰。虽然看起来他早已有了亲信和副官,但我并不准备深究他的奇怪举动。
我只关心我接下来的去留:“团座,我呢?”
他似乎没听见,径直转身,我只好追在后面再次喊他。这回虞啸卿终于大发慈悲,赏了我一道眼神:“什么?”
“团座,我接下来做什么?”
他的关注点十分奇怪,竟然首先纠正我:“我不是你的团长。”
我瞪着他,不解其意,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你的团长另有其人,你是他的副官。”
我瞠目结舌。但贼船已然上了,我也没有跟他叫板的勇气:“长官,那我的团长是……?”
虞啸卿停顿了一下步子。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极其复杂,掺杂了许多我读之不懂的情绪。然而刹那之间他已经将外泄的心绪平复,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不知道。”
我差一点儿就没压住嗓子里那声国骂。

虞啸卿把我直接领回了团部。
这是个新编团,建制不齐。如今的前线上这样的队伍很常见。被打散的残兵,流亡的溃兵,刚征收的新兵,再加一点抽调过来的老兵搭架子,就是这种军队的常见组成。
很不幸,这个新编团正是如此。
我无所事事地待在团部,看周围的人忙碌。一路上虞啸卿对我爱搭不理,我明显能感觉出他对我的不耐烦,这让我意识到他或许还有些厌烦我的存在。
而从虞啸卿施舍的三言两语来看,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团长,不知姓名不知所在,天地茫茫,音讯渺然。
对此,我深觉前程无望,透顶荒唐。

但虞啸卿不这么看。我也只好听命行事,去找人。找那位让虞大少爷虞啸卿,心心念念的我的团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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