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一个短篇。

　　*不要在意时间线和细节。

　　

　　王遗风买了一把伞。

　　紫竹为骨，油纸做面，三尺见方，不大不小，恰恰只够遮住一个人。

　　他抬头看一眼天色，乌云堆卷，低低地压过来，大约很快就会有一场暮春的骤雨落地。

　　

　　“公子，您再看看这一柄？”卖伞的少年极力继续向他兜售，他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看起来似乎急于再做成一笔生意，“这柄做工精致，伞面绘的墨竹更衬公子的文雅气质呢。”

　　王遗风拎着伞，挑眉一笑：“文雅？”

　　少年挠挠头，觉得对方兴许对这个不感兴趣，于是换了个推销的方式：“真的，也不贵，只多十五文。这柄伞实惠好用，伞面也宽敞，足够遮下两个人。”

　　王遗风笑着摇头：“那倒不必。”

　　“我一向独身来去，买双人撑的伞，岂不显得寂寞？”他随手丢下一角银子，悠然远去，“不用找了。”

　　

　　年轻时候的王遗风，虽不富贵，却也算手头宽裕。

　　尚不吝啬于挥洒几分善意。

　　

　　他慢慢地走在西湖边上，看远山含翠，烟水茫茫。

　　有纷散的杏花被风卷起，旋转着从他眼前掠过。

　　王遗风忽然信手拈起一片落花。

　　他凝目看去，这瓣花并不完整，在雪白的花瓣上有一道新鲜又清晰的断痕。

　　王遗风颇感兴趣地反复研究着指间杏花，片刻之后，眉梢一动：“是剑意。”

　　他对这落花携带的剑意起了几分兴趣，左右无事，便信步闲庭一般地，往杏花深处寻去。

　　

　　王遗风以为会在来源处看见剑光舞动、寒芒如雪，然而没有。

　　那里只有一个人影默然独立。

　　王遗风从他明黄颜色的衣饰判断，这人大概出自藏剑山庄。

　　但他看不清那人面容。

　　漫天的杏花被剑气所动，纷纷扬扬地遮去了此人面容。他的剑抱于怀中，并未出鞘，只有无边剑意蕴含在杏花里，每一片却都不相同。有的如三月温软春光，有的如炎炎七月盛夏，有的如十月秋来萧瑟，还有的如腊月北风肃杀。

　　四季轮回，如天道运转不休。

　　王遗风忽然猜到他是谁了。

　　他曾在第二次名剑大会的时候客居于藏剑山庄，见识过庄内的四季剑法，却并没有见过哪一个弟子能有此造诣。他还听闻过公孙大娘口中，那句“抱剑观花”。

　　

　　王遗风犹豫了一下，觉察出对方大概没有搭理自己的意图，便上前一步，率先打了个招呼：“你是……藏剑少庄主叶英？”

　　叶英闻声转头。

　　霎时间杏花零落，堆砌如雪。

　　王遗风便看见了他的面容，眉眼清雅，神色淡然，身长玉立。

　　记忆里的少年，已然长大。

　　叶英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忽如其来的搭讪者感到分外陌生：“阁下是？”

　　王遗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王遗风。”

　　他觉得只提供这个名字对方也未必能记得起来，就又补充了一句：“第二次名剑大会我来过。”

　　孰料叶英点了点头：“我记得你。”

　　又很是斟酌了一番词句：“剑意甚佳，自成风骨。”顿了顿，又道，“抢人剑帖，不好。”

　　王遗风本来准备谢过他的夸赞，顺便自谦两句，闻言猛然被呛住了。

　　他忽然觉得，叶英这个人，还蛮有意思的。

　　于是朝对方一抬下颔，示意他去看天气：“要下雨了，一起走吗？”

　　叶英微一点头，拂去身上残余的杏花，与他一道走向山庄的方向。

　　

　　王遗风顺口就问了一句：“我住的客栈太远，不知少庄主方便不方便替我在山庄里找间客房？”

　　“可以。”

　　“我才知道这附近有杏花啊，开得真不错。”

　　“嗯。”

　　“你天泽楼那里是不是也有花来着？我记得那棵树特别大。”

　　“是西府海棠。”

　　“我听说，少庄主不是一向待在剑冢的吗？怎么今日难得出门了。”

　　“杏花很好，来此悟剑。”

　　

　　湖堤很长，两个人并肩在上面慢慢地走，一路过来都是王遗风在找话说。大概叶英终于觉得，自己也算是主人，理应尽到地主之谊，想了想，主动问王遗风：“此地静谧，故而我来此练剑。阁下……是来此练习吹笛？”

　　杏花疏影，横笛一曲，似乎是个风雅事。其实只是随便逛逛的王遗风也就信口应了：“是啊。”

　　然而叶英一本正经地点头：“阁下的笛声，的确……是得好生习练。”

　　以免扰民。

　　王遗风被噎得只能拼命清嗓子。

　　

　　幸好，从天而降的骤雨解救了他。

　　王遗风把伞撑了起来，往叶英那边斜过去：“你再站得离我近一些吧。”

　　叶英看了一眼他的伞，微有犹豫：“谢过好意……但，伞面不大，遮不住两个人，阁下自便即可。”

　　王遗风沉吟了一瞬，让叶英到一处树荫下暂时避雨。

　　“你等我一小会儿。”他说。

　　

　　王遗风用上了轻功，在街巷屋瓦之间纵跃，特别迅速地找到了之前卖伞的少年。

　　“喂，你说的那个能遮下两人的伞，卖我一把。”

　　

　　END.

　　

　　*如果这是个be……少年：对不起卖完了。——王遗风，失败于追求的第一步（x）

　　*西府海棠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说法……反正天泽楼那棵树品种成谜……

　　*是个系列，会有后续。

　　*老王一定会想要一把夜幕星河……我也想要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