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一个收录在《人间何处》里的短篇，忽然在电脑里翻到了就发出来除个草。

　　*跟之前写过的《小楼》是对应文，不过看不看前文都没关系。

　　忽遇芳时频酩酊，却寻醉处重徘徊。

　　杏花结子春深后，谁解多情又独来。

　　“他死了。”冥医说。

　　“我从答应医治他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他死了……他才那么小，却在有记忆以来就要承受痛苦。”

　　默苍离看着他，平静地说：“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杏花君立即反驳，却因为中途打了个酒嗝而全然缺乏说服力，“我想要醉一场……但我没醉。”

　　他脚步踉跄地走向屋内，默苍离伸手拿过了他的酒坛。

　　“去睡一觉。”他说，“再让我看到这样颓丧的你，明天你就在街上睡吧。”

　　杏花君简直难以置信：“你居然连一句安慰都没有！”

　　“你不需要。”默苍离说，话音落后，却又问了一声，“你需要？”

　　杏花君跌跌撞撞地在原地打晃，眉心紧索，似乎这是一个分外艰难的问题。

　　最终他走到床边，歪斜着躺了上去。他长长地喟叹了一声：“对，我不需要……”

　　心结也唯有自己能解。

　　但他仍旧低声呢喃了一句：“但我想听听你的安慰……”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默苍离安慰什么人，也并不觉得他会为自己破例。

　　虽然……今晚的杏花君，是真的想要在他人身上汲取一点温暖，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脚步声轻轻响起，有一只手覆上了杏花君的眼睫。他听见默苍离在耳畔轻声说话，依然是淡漠平静的语调，却仿似浸透了一缕温柔。

　　“杏花君，”他说，“睡吧，我在这里。”

　　冥医杏花君做了个很好的梦。

　　他醒来后已经记不清梦里都有些什么，却依稀想起梦里的色调鲜艳而明丽，似朝霞千里、芳菲开遍。

　　起床的时候，他看见床头放着一个酒葫芦。

　　“这个是……？”

　　他颇为不解地看向默苍离，听见对方淡淡道：“给你喝的。”

　　“唔……”杏花君讪讪低头，自发自觉地检讨，“那个，昨天是我不对，不该喝酒也不该朝你撒酒疯……”

　　默苍离恍若未闻，语气坚定：“喝。”

　　“……好吧。”杏花君摸摸鼻子，觉得以自己的酒量，这么一葫芦应该不成问题，遂依言揭开盖子灌了一口。

　　然后整个人都扭曲了。

　　“咳咳咳咳——呸！”他险些把自己呛个半死，“好苦！这不是酒！这到底是什么？”

　　“海境特产的苦茶，”默苍离闲闲道，“名唤百里闻香。”

　　“……”

　　杏花君大惑不解：“你怎么会有海境特产？”

　　“吾有一名同门，出身海境，拜师时曾分送众人。”

　　杏花君默然掩面。

　　这个教训当真是印象深刻，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酒。

　　而那个装过百里闻香的酒葫芦被他收了起来，之后时隔多年再一次拿出它，里面装的却不再是苦茶。

　　“师尊啊，你不是要去黑水城吗？”修儒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还要绕道来一趟这个临海小城？”

　　“不要叫我师尊。”杏花君拎着酒葫芦饮了一口，“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喔。”

　　这座宅子的地契仍在他手里，多年来也不曾有人入住，尘埃处处、蛛网结梁。只有后院的杏花树仍旧繁枝葳蕤，郁郁青青。

　　他站在树下仰头，依然只看见满枝的青杏。一如当年。

　　只好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吃不到啊……”

　　冥医杏花君低声一叹，再度提起葫芦饮了一口。里面分明装的并不是酒，他却觉得自己已经醺然欲醉。

　　是时晚风拂面，林叶窸窣，如故人低语。

　　“杏花君，”他听见有人说，“睡吧，我在这里。”

　　END.

　　*每次擦擦喊冥医“杏花君”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萌！

　　*啊我就是想写一写在杏花面前会偶尔温柔下来的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