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伍史】佳居客栈爱情故事(一)

    *班长和班副的登山社日常。

    *写给超度,围观超度和豆豆掉坑之后汪汪大哭让我收获了超绝快乐!

    

    『幸有我来山未孤。』


    (一)

    

    “要下雨了。”伍六一说,瞧了一眼阴沉沉的窗外。

    史今原本在修理着客厅那台信号有些不太好的电视机,闻言立刻折返过身,走向他:“你腿又疼了?我看看。”

    伍六一下意识缩了一下腿,似乎不想让他看见:“还好,就那样儿。”

    但史今已经蹲下身去,毫不容他反抗地将他的裤腿往上捋。看到他右腿的关节已经红肿起来,转身从柜子里摸出装着药酒的瓶子:“我给你揉揉。”

    

    伍六一的腿一直没好,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总是会隐隐作痛。

    史今曾经劝他去大城市里的好医院看一看,说自己向人打听过,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他右腿上韧带拉断的伤已经能动手术治好了。

    术后如果恢复得好的话,能跟正常人没啥区别,不会影响到生活,只是不能再像他以前那样频繁地剧烈运动而已。

    “没事儿,”每次他一劝,伍六一就总用一种不太在乎的口吻道,“缺一条腿也不影响过日子,还能当天气预报使。比天气预报还准。”

    史今就不劝了。

    他知道伍六一为什么总是这样回答。

    做这样的手术需要不少钱。而这笔钱,掏光他俩的积蓄大概也凑不齐。

    所以伍六一从来都不会主动提。

    史今之后也不再提了。但他把两人的余钱都攒到了一个存折上,跟伍六一说,等我们存够了钱,就去首都一趟吧。

    伍六一说好,我还没看过天安门呢。

    是,咱们得好好看看天安门,还能买票去故宫里转转,再爬个长城,史今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么。

    

    现在那个存折上已经攒下了足够他俩去首都旅游好几次的钱,但史今一次都没提过动身的事,伍六一也没问。

    两人都知道,史今不是在为了去首都看天安门攒钱,是为了去首都给伍六一看腿攒钱。

    那大概需要很多很多个天安门。

    

    史今拿了药油,坐回来,很熟练地将伍六一的腿抬起,摊平,放到自个儿身上:“疼得厉害?”

    “没多厉害,习惯了。”伍六一轻描淡写。

    史今还能不知道他?

    看关节红肿起来的程度,就知道应该挺疼,但他从来不戳破伍六一的伪装:“最近好久没下雨了,是该下一场。看你这腿,估摸着是场暴雨。”

    “那你明天别上山了。”伍六一说,“下过暴雨,山路不好走,还容易滑坡。”

    “行,我知道。有定好明天要上山的游客,我待会儿挨个敲门去说一声。”史今点头,埋头对付他的腿。

    他给伍六一红肿作痛的关节揉过很多次,已经很懂得技巧,不像最开始那样生疏。

    先从脚踝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地让小腿肌肉放松下来,再到膝关节,用药酒反复揉搓按摩,直到发热为止。

    药酒也是村子里的老猎人炮制的,用的是山里采来的药材和打来的某些毒蛇,对付这种旧伤很有奇效。

    被他这样按摩着伤腿,伍六一眉头微不可查地舒展了一下,神色显得更加放松了。

    他靠在很陈旧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史今说话。

    窗外果然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逐渐变大,夹杂着雷鸣的声音。

    暴雨兜头淋下,像天河漏了个缺口,声势浩大得吓人。

    

    伍六一转头去看窗外的院墙,史今也跟着他抬头去看,带着点心痛,叹息:“但愿咱们那旧院墙能挺得住,别被冲倒了。”

    “冲倒了也没关系,”伍六一接话,“之前翻修的时候钱不够,院墙没换,不是早说今年要给换成砖砌的?垮了我重新修整修整,保管比现在好看,也更好用。”

    史今就笑:“我这里想方设法地省钱。你倒好,变着法儿的替我花钱?”

    “钱也不是省出来的。咱把院子重新修葺一下,看着更漂亮,说不定生意还能更好。”

    伍六一知道他省钱做什么,所以神色仍旧很轻松,甚至带着一点笑。

    “也是,”这一点史今很赞同,“村里的四叔家里栽了葡萄,好大一片,我问他买了几株老藤。等天晴了,咱们在院子里把架子搭起来。”

    “挺好。”伍六一笑,“我会搭,我来。”

    

    想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是之前有个来登山的游客给他们提的建议。

    游客说你们这个民宿的绿化搞得不太行啊,太纯天然质朴了,还是得种上些花花草草,再搞点装饰。

    弄点紫藤架葡萄架,再弄点莲花,养几条锦鲤,再用鹅卵石铺点路之类的。

    这年头,出来旅游的就喜欢住那种装饰得有山水田园的风格,粗中有细,简朴却不简陋的地方。

    伍六一和史今听了,觉得在理,就开始着手将这个小院子渐次装点起来。

    

    小院子是史今父母的旧宅,很有些年头了,七八间青砖瓦房,带了个大院子,屋后还有菜地,附近挖了个小小的鱼塘。

    史今说,当初他们老史家为了这间屋子,几乎掏尽了家底儿,还背上了一点债。

    在那个年头,能建起这么几间气派的房子,是一件能尽情吹嘘的事了。

    

    如今史今的父母被他大哥接去了城里养老,这处旧宅子留了下来给了他。

    他们村子靠着大兴安岭,这些年里多了好些过来旅游的“驴友”,会花钱在村子里请向导,带他们进山逛逛。

    对于侦查步兵出身的史今来说,登山可算是他的强项。甚至野外宿营也能带着那帮游客们轻松搞定。

    于是他很快适应了向导这个活儿,而且做得越来越好,很快十里八乡都有了名气,来请他当向导的也越来越多。

    史今灵机一动,就把自个儿住的地方改成了个小型的登山社,专门替这些游客服务。

    有游客给他出主意,说老板,你这不如干脆一鼓作气改成个农家乐得了,我们在你这儿吃饭住宿登山一条龙,那不是方便得多?

    史今也很心动,说我也想过,这住宿倒是没问题,但我这厨艺……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正在这时候,伍六一到了。

    他背着一个很旧的军用背包,没有拎行李箱,里面只装了几套换洗衣服,就这么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到了之后他没有敲门,很不见外地一直走进了院子里面,听到了史今和游客的对话。

    伍六一闻言一乐,接话:“农家乐好啊,开农家乐吧。下厨我来。”

    史今看到他,有些惊喜,却没先叙旧,反而问:“你什么时候会下厨了?”

    军队里一待好几年,几乎天天吃食堂,要么就是野战干粮,他也就见伍六一煮过挂面。

    “我会的多了。这一两年什么都干过一点。”伍六一说。

    他走进来,把他的包放下,又四处打量起这个院子,以一副很专业的口吻道:“改起来挺方便的,但要住人就得多拾掇拾掇,改改结构,这我在行。”

    “这你也在行?”史今替他把包给收起来。

    伍六一一句带过:“修过几栋房子,看会了。”

    旁边的游客不认识伍六一,见他一副主人翁的架子,就问史今,这是哪位?你弟弟?

    史今摇头,还没接话,伍六一已经自我介绍:“不是要开农家乐吗?我也是这儿老板,副的。”

    

    后来他们就一起改造了这处有些陈旧的小院子,将它彻底翻了个新。

    自古翻修动土都是花钱的大项。

    史今积蓄有限,要把这个院子改造成合格的民宿还差点儿,本来想去跟他的哥哥借一些,伍六一说不用,我带了钱过来,另一半儿我出。

    那时候史今看了看他的腿,想说些什么,又听伍六一道:“我是副老板么,当然也得出个份子。”

    于是史今把话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他俩几乎没请什么工人,自个儿买了材料,把小院子给翻新了。

    伍六一说他会修整房子并不是大话,砌墙,抹灰,打钢筋,上砖瓦,粉刷,甚至铺管道通电路,他都会,还干得很不错。

    等到完工那天,史今抹着汗,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小院子,感慨:“还真有个农家乐的样子了。”

    院子还是很古朴的传统风格,黑瓦白墙,大门处甚至留了匾额的位置。

    伍六一说:“班长取个名儿吧,我去找人,定个招牌挂上去。”

    有个招牌确实更好打广告,也更容易招徕生意,史今想了想,定下名字:“叫佳居客栈吧。”

    “佳居客栈?”伍六一念了一遍,觉得挺顺口的,“寓意不错。”

    “是啊,”史今说,“有你,也有我,挺好。”

    伍六一听得有些糊涂:“哪儿有你和我?”

    “佳居嘛,听着就能让人想到家。”史今解释着,“有家了,自然咱俩都在里边了。”

    伍六一咀嚼了一下他的话,笑起来:“我喜欢这个名字。”

    

    于是农家乐有了正式的名字,叫佳居客栈。

    开张那天,村子里认识史今的人都来捧场。

    他们对史今这个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很熟,但对伍六一很陌生。

    中国人都恋家,尤其是老一辈,更是难以理解伍六一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山旮旯来落脚。

    说是打拼创业吧,去个大城市不好吗?非要跑到这山窝窝里来。

    有人问他,到这儿来难道不想家?

    伍六一看一眼被人群簇拥着的史今,又看一眼身后崭新的佳居客栈牌匾,说,这儿不就是家吗。

    

    农家乐就这么开了起来。

    最开始的生意不好也不坏,来的客人几乎还是源自史今最开始当向导的时候积累下来的口碑和人脉。

    伍六一腿脚不好,没法像史今那样带着客人们登山,更多是留在客栈里打点杂务,准备游客的伙食。

    他倒没撒谎,厨艺确实很拿得出手,天南海北都会一些。味道不是那种大餐厅里的精致,很粗犷,却别有一番农家风味。

    后来客栈的名声渐渐打响,生意好了起来,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游客。

    都知道大岭村里有座佳居客栈,客栈里有个为人和善哄小孩子很有一套的老板,和一个扳手腕从没输过的副老板。

    

    有新来的游客很有些不解:“怎么叫副老板?”

    一般都是叫二老板,或者小老板,或者在老板两个字前加个姓氏,这副老板倒是从没听过的新鲜称呼。

    某个热心的回头客给他解释:“听说两位老板在部队里是战友,一个当班长,一个当班副。后来又合伙在这儿开了店,还用当时的称呼,一个老板,一个副老板。”

    新来的游客听了便打趣:“这副老板岂非一辈子转不了正了?”

    伍六一端了一盘分量十足的拔丝土豆出来,顺口答:“不转正,我当他一辈子班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史今给伍六一揉完腿,替他将裤脚放下来。

    伍六一从回忆里回过神,笑笑:“想一辈子的事儿。”

    “一辈子那得多长,想那个做什么。”史今道。

    “不长。”伍六一轻声说。

    

    被按摩过后,酸痛发胀的感觉确实会好很多。伍六一摸了摸膝盖,要弯腰穿鞋,被史今给拦住了:“等会儿。”

    他抬头,看到史今递了一双新鞋给他:“我看你挺久没买过新的了,昨天去城里进货,给你带了一双。”

    进货指的是他们这儿会附带着兜售些登山器材、钓鱼用具之类的,时不常得补充一下。

    伍六一看着那双崭新的鞋,又看了看史今脚下那双旧的:“你呢?”

    “我这经常上山,费不着穿太好的。”史今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伍六一并没有被他说服。

    他说:“下次进货我去。”

    史今笑了笑,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却没有阻拦:“你去就你去吧。”

    

    他们在客厅里又坐了一会儿,窗外的雨还在下,雷鸣不绝。

    这样的雷雨天气里,史今没再试图去修那台电视机,跟伍六一玩了会儿飞行棋。

    玩棋他和伍六一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个中好手,倒也因此恰好棋逢对手,厮杀得像模像样。

    

    临睡之前,伍六一拿过客厅里的那个储钱罐,往里塞了一枚硬币。

    “还存呢?”史今问。

    “存,一天一块。”伍六一说,“你存你的,我存我的。”

    史今存钱想给他治腿,他存钱,是想买一样东西。

    一样他现在想买却买不起的东西。

    “真要存满九千九百九十九块?”

    “嗯。”

    “那玩意儿买不买其实都无所谓,”史今说,“九千九百九十九,算下来差不多得三十年呢,好长的时间。”

    “不长。”伍六一笃定地道,“很短。”

    

    不管是三十年,还是一辈子,只要是跟他的班长在一起的时间,都让他觉得短暂。

    

    TBC.

    

    *就是各种小日常,可能比较长也可能写完想写的就结束了。

    *佳居客栈这个梗我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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