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剑三][谢云流x李忘生]几时共客长安·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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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家书至

  

  李重茂是太子第四子,尚未成年,未曾开府,只在宫外有几所别院。他昨夜装病闯过宵禁,虽然事出有因,也在回宫中医治后,又被罚了禁足半月,师兄弟二人自然见不到他。

  听闻此讯,李忘生神色微微一松。

  谢云流似有所觉,斜觑他一眼:“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跟这人打交道?”

  “也不是……”李忘生迟疑片刻,道,“只是觉得,此人不宜深交?”

  “怎么说?”

  “昨夜我与他一会,发觉此人玩心甚炽,极为关注江湖之事。这并不坏,但他似乎又隐隐有些贪恋富贵权势的意思。”李忘生叹一口气,年纪轻轻,竟然显出几分沉稳之态,“从来世事难以两全,哪里能够既得逍遥,又要权势呢?听闻今圣年事已高,我总觉得,北海王的性子容易招惹祸端,还是过从甚密为好。”

  “哈。”谢云流短促地笑一声,忍不住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

  “交友嘛,看得过眼就行了,何必有的没的考虑一大堆?”他一扣腰间剑,眉目里颇有些自傲之态,“何况,待咱们纯阳宫开山立派,成为一方宗门,纵然结交了什么不该结交的人,只要一不谋反二不叛国三不乱政,也没什么人能管得到了。”

  李忘生捂着额头跳开两步:“别摁头!师父说会长不高!”

  谢云流失笑出声:“师父哄你的,居然信了?”

  

  既然见不到李重茂,两人便决定先去逛一逛长安城。时间尚早,东西两市的开市鼓要午后才会敲响,谢云流和李忘生都不大认识路,索性花钱雇了一辆车。先载他们去一处钱庄,以一张飞钱换出一百两银,又兑出一些散钱,才慢慢悠悠往东市走,顺便向车夫打听还有哪些地方值得一去。

  飞钱是李忘生拿出来的。他离家时,父母担忧修道之人过得清苦,给他在行礼里塞了许多贴身的银钱,其中便包含数十张方便携带、能在钱庄兑换的飞钱。

  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吕洞宾这些年虽然游走江湖,看似一襟朗月两袖清风,没什么来钱的营生,却也并不拮据。

  他是个乐得自在的人,绝不会在银钱上亏待自己和徒弟。

  譬如此来长安,临淄王李隆基暗中赠送的谢礼他一笑收下,女帝武则天明着颁下的赏赐他也大大方方地接过谢恩。对此,吕洞宾还曾笑呵呵地点拨两个弟子,说钱财纵然是身外物,不必太在乎,却也不必拒之门外,苛待自己啊。

  所以李忘生日子过得还挺惬意。除了……师徒几人在无人处修行的时候。

  身为吕洞宾门下首徒,谢云流也存了些私钱。虽然没有李忘生那么财大气粗,但他还不至于在这上面眼红,反而打趣地勾了勾李忘生的肩膀:“啧,藏的私钱不少啊。看来,今日的花销都该你请。”

  李忘生温然一笑:“理所应当。”

  

  行至东市,时间恰好,开市鼓一声接一声地敲响,店肆纷纷闻声开张。李忘生付过五枚车钱,率先跳下地,好奇地往前面张望。

  有卖粮油米面的铺子,有经营布帛的衣坊,有热气蒸腾满街飘香的食肆……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简陋搭建的露天台子,正上演杂技百戏。

  离得最近的一处是个驯鸟人的戏台,上面站着三只白鹤,另挂着一只八哥。八哥高声一嚷“列队”,白鹤便慢吞吞地排成一列,八哥喊“跳舞”,白鹤就张开翅膀转圈,看起来极通灵性。

  谢云流见李忘生睁圆了眼睛直往那里看,知道他以前不怎么出门,很少看到这些逗趣的把戏,忍不住笑了一下,逗他:“你要是实在喜欢,以后买几只白鹤养在华山上,多驯一驯指不定也能做到?”

  孰料李忘生双眼发亮地回过身:“真的?”

  “呃……”谢云流瞬间语塞,忽然觉得不太好说自己就是那么一提,含含糊糊地点头,“兴许吧……”

  之后赶忙转移话题,拉着李忘生往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走:“好了,先吃午膳,再论其他。”

  

  张记酒楼是车夫提及过的,说里面的金齑玉脍做得算是一绝。两人点了一份,呈上来之后见是一盘切得极薄极细的细丝,半透明颜色,另有芥末、葱花、蒜泥、姜碎、橘丝、白梅等蘸料。李忘生挟了一口尝味道,分外鲜甜,眼前一亮:“好吃,是鱼?”

  谢云流也举箸,片刻后,道:“是鱼,很新鲜。”

  “做法好像不难……”李忘生细细分辨起蘸料的内容,“以后我们可以自己做。”

  “嗯。”谢云流点头,“鱼丝要切细,还能练练剑法。”

  ……谁下厨切丝是用剑的啊师兄你醒一醒。

  李忘生委婉地提醒:“切这个……好像应该用菜刀?”

  “以刀使剑法,方显高明。”谢云流昂首道。

  ……你是师兄你说了算。

  于是往后几年间,吕洞宾吃徒弟们孝敬的鱼鲙差点吃到吐。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两人只在酒楼里吃到五分饱,留了一半的肚子给东市的各类小吃。

  谢云流领着李忘生去吃了炸醴酪,以面粉裹住醴酪进油锅炸熟捞出,咬一口外酥里嫩,极为可口。然后尝了一张“金玉截”,是在摊开的面皮上涂抹上金黄的鱼子,绞成卷状,满口鲜香。再买了几个玉露团,是豆粉加各色香料烤干,在蜜浆和砂糖里滚过,覆上糖霜,软甜而不腻口。

  其实这些小吃的用料都不多珍贵,只是胜在新奇有趣。两人吃完还买了不少耐放的,才慢慢地走回住处。

  吕洞宾得了今圣青眼,不好再和李隆基交往太密切,已经从临淄王的别院里搬出来,依旧住进之前的那处客栈。

  客栈离此地不远,只隔了一个坊区。谢云流在来的时候就记清了方向,两个人一路走回去,权当散步消食。

  吕洞宾正在卧房里翻阅工部呈上来的纯阳宫的修建图稿,正好腹中饥饿,见两个弟子大包小包地带回来一堆小吃,甚是欣慰。拈须含笑道:“吾徒颇具孝心。”

  “我们并不……”

  李忘生默默一踩谢云流的脚背。谢云流打了个结巴,改口:“我们并不知道师尊的口味……”

  所以这不是给你买的是我们的口粮啊!

  吕洞宾微微颔首:“无妨,你们有此心,为师甚是感动。”

  谢云流闭嘴不说话了。

  “对了,”吕洞宾忽然从袖间拿出一封书信,递过李忘生,“你有家书寄到。”

  “家书?!”

  李忘生既喜且惊,双手接过,一眼认出信封外的字迹:“是兄长的笔迹!”

  他家中有位长兄,年已及冠。李忘生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又问:“师父,为何会在此地收到家书?”

  这段时日他随吕洞宾四处游走,居无定所,就算家里想与他联系也没有办法。

  吕洞宾一笑,道:“我那时曾告诉过他们,今春会入京小住几月,他们若想与你通几封信,可以寄到这个客栈。”

  李忘生心下感动:“多谢师父!”

  虽然拜入吕洞宾门下,算是修道之人,理应断绝红尘牵挂,不过血缘亲戚,一时总归难以割舍。吕洞宾能替他家中留下联系方式,足见是替他细心周到地考虑过了。

  

  书信不长,李忘生展开之后很快读完,神色欣喜:“兄长将要成家了!”

  他瞄一眼吕洞宾,见他并无反应,便自觉咽下了“能不能在兄长成亲之日回去看看”的问题,转而问:“师父,我能回信吗?”

  “可以。”吕洞宾点头应下。

  李忘生欣喜地拽着谢云流出了门,半晌回神后,见到后者脸色有点黑,才自觉地解释:“师兄,我想去给兄长买点贺礼,一并寄回去。你眼力好,帮我挑一挑?”

  谢云流脸色稍缓,仍是哼了一声不说话,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在看到李忘生收到家书的时候,心头会掠过一丝失落。

  李忘生的生命里,重要的人有很多。师兄再怎么亲近……大约也是比不得亲兄长的。

  李忘生打量片刻他的神情,也看出了谢云流心情仍旧不太好。他疑惑了一会儿,忽然福灵心至,踮起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师兄别难过嘛,我的父母兄长也可以是你的父母兄长啊。以后让他们写家书的时候写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我,这样你就也有家书可以收了!”

  ……你以为我是羡慕你有家书收吗!

  谢云流瞪他一眼,神色却渐渐回暖了:“听说西市多胡商,我们去那里看看。或许能买到什么罕见的玩意儿。”

  “好!”

  

  西市离此地不近,两人依旧雇了车。

  到地方之后,逛了几个首饰铺、玉石铺、古玩铺、字画铺,都不太中意。

  最后到了一家胡商开的铺子,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物件里,买到了送给李忘生兄长的贺礼——一对雕工精美,晶莹剔透的莲花状琉璃盏。点亮之后满室光华流动,美不盛收。

  莲蓬多子,寓意也不错。

  李忘生去付钱的时候,谢云流却默默拿起了一对穗子,问店里伙计:“此物何价?”

  伙计一眼扫过,满面堆笑:“不贵,只要十金。”

  他见李忘生买得起琉璃盏,顿时将两人当成了大主顾,极力推荐:“您看,这剑穗可是上好的雪山天蚕丝编制,色如碧洗,光泽熠熠。咱们店里也只剩这一对了。”

  平心而论,此物要价十金确实合理。然而谢云流虽有些闲钱……凑够这个数还是太勉强了。

  他将剑穗放下,淡淡道:“我日后再来。”

  李忘生已经付好钱,闻声走过来:“师兄若喜欢,我替师兄买下吧?”

  见谢云流不理他,又急忙补充:“相识数月,我还没送过师兄见面礼呢。”

  谢云流快步走出铺子,脸色更难看了。

  

  ——TBC——

  

  *谢师伯表示连给师弟的礼物都买不起简直糟心……要赚钱不要穷!

  *文里面的吃的,有参考《唐朝定居指南》。啊我又饿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玉清玄明上面的剑穗和佩玉都是一对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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