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笙

    *被一篇典曹文刀到了……决定快速给自己回个血。

    *是《摩登三国》设定下的典曹，非正史。

    

    01

    曹操近来睡得很不好。

    他总是觉得夜里有什么人在阴影里长久地注视着他。

    夏侯渊领着人在他的住宅里搜寻了好几遍，却并未找到任何藏匿的刺客。

    但曹操很确定地表示：“我的感觉从不出错。”

    于是他身边开始有人守夜。

    

    02

    曹操不太喜欢守夜的人与他隔得太近。

    或者说，他不太喜欢睡着之后身边还留着人。

    “连我也不行吗？”曹洪在手机上给他发信息，开玩笑似的问他，“我可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好的心思。”

    “我知道。”曹操说。

    但他并没有让曹洪替他守夜。

    “叫典满来吧。”他道。

    曹洪给他发了个表情包过来，是一只鹦鹉夸张地捂着心口，装作很伤心的样子。

    “唉，我感觉自己好失败。手足血亲竟然还比不过属下的儿子。［眼泪］”

    曹操顿了顿，慢慢地打字回复。

    “与信任无关。”

    

    03

    他其实与典满并不算太熟。

    至于信任，当然更无从谈起。

    只是典满有着与典韦相似的轮廓与背影。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从梦中惊醒，被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视线注视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沉默坐于榻前的典满，会有一种很恍惚的安定感。

    倘若典韦仍在，曹操想，大约他尚可做个好梦。

    

    04

    “主公？”

    典满察觉到曹操在看他，站起身，恭敬地询问他可有什么吩咐。

    曹操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无事，”他说，“你转过去，继续守夜，不必出声。”

    他一出声，便能听出和典韦的差别了。

    

    05

    后来曹操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一会儿。

    纷乱而来的梦境里，他见到了很多人，有满脸是血的曹嵩，有遍身箭羽的曹昂，也有被他一刀斩杀的吕伯奢。

    还有很多人，都是死人，都在看他。

    曹操并不畏惧死人。

    他替曹嵩阖上浑浊而不肯闭目的双眼，替曹昂擦拭过脸上未干的血痕，甚至有闲心在梦里给吕伯奢立了个墓。

    最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尸山血海里，心想，还差了一个典韦。

    但他终究没有梦到典韦。

    

    06

    于是曹操醒来之后想，大概典韦不愿入他的梦。

    我对他不够好吗？

    曹操自我反思了一瞬，随即觉得这实在很不必要。

    他对典韦向来很好。

    既然如此……

    “典满，”他唤了一声自己新上任的近侍，“以后你不必守夜了。”

    

    07

    但曹操仍能感受到那股注视着他的目光。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沉默地追随着他，去往每一处地方，任他换过无数房间也没用。

    曹操也疑心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去向华佗问过诊。华佗给他瞧了半天的脉，说丞相没什么别的症候，就是睡眠有点不足，黑眼圈红血丝太重，常年亚健康，建议保持睡眠充足，多做有氧运动。

    于是曹操把通讯录里的华佗改了个名。

    『庸医』。

    

    08

    后来曹洪带着夏侯兄弟俩给他的居所装上了全方位无死角的二十四小时监控。

    “放心吧哥，要是真有人在看你，监控肯定能拍到。”曹洪自信满满，“除非他不是人。”

    曹操先表扬了他的细心，然后纠正：“……叫主公。”

    

    09

    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

    曹操亲自盯着屏幕上回放的画面，重点观看了某个他被注视感极为强烈的夜晚。

    卧室里除了熟睡的他自己之外，仍旧空无一人，只有风从窗外吹来，带起细纱的床帐，轻而缓地拂过他的脸侧。

    像是温柔又沉默的一个吻。

    

    10

    “说不定真是鬼呢？”

    郭嘉在群里贴了好几个新闻报道，都是诸如［某人夜间频频听见异响，水龙头竟无故淌血］［某人突发心梗而亡，死前曾自诉梦见仇人索命］之类的内容。

    曹操微微冷笑：“我不信神鬼。”

    他之手上，血债如山。若世上真有恶鬼索命这种事，岂能安然活到现在。

    正是因为世无神佛，才使世道致此。

    “如遇厉鬼，我当一剑斩之。”

    

    11

    后来曹洪送了他一个镇邪的麒麟，据说是重金跟一个挺出名的道观买的，可以镇压一切不应存世的魂魄。

    曹操本来觉得没什么必要，准备随手扔在一边，但念及好歹曹洪花了钱，也就放在了床头。

    但，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到那股注视的视线了。

    曹操没跟曹洪讲这件事。

    私下里翻来覆去把那个麒麟研究了很久。

    

    12

    时间过去得很快。

    曹操实在有太多事要忙，很快把这段不再对他造成困扰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他也很少再想起典韦和曹昂。

    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他和别的情人亲吻交缠，他会想起典韦沉默的吻，怀念他在床上与自己的契合。

    然后这样的念头又迅速在短暂却足以麻痹思绪的欢愉里变得支离破碎。

    

    13

    但曹操一直把典韦用过的那柄长斧挂在卧室里。

    斧柄上还沾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血，在经年累月里化成黯淡的黑色。

    像典韦留给他的记忆。

    有一次曹丕看到，问父亲为何要在卧房里挂一柄凶器。曹操想了想，说它主人是古之恶来，主人虽去，仍可令众邪辟易。

    

    14

    他的麾下逐渐聚集了很多人。

    恨他的人也同样不少。

    曹操陆续遇到过几次刺杀。最惊险的一次，刺客潜入了他的卧房。

    那一晚曹操罕见地梦到了典韦。

    典韦的身躯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一如既往的高大而沉默。

    曹操听他唤了一声主公。

    然后他听见金铁交击的清鸣，近在耳侧。

    他自梦中一惊而醒。

    卧房里挂着的那柄巨斧不知为何滑落下来，又仿佛被某个看不见的人执起，携万钧之力，斩断了刺客的利刃，也斩落了刺客的头颅。

    然后巨斧沉闷坠地。

    曹操听见了一声很轻的碎裂声。

    

    15

    他看到那个很久之前便放在床头的麒麟木雕在夜色里骤然崩碎。

    化为尘土。

    曹操微微一怔，在原地站了很久。

    

    16

    天亮的时候，曹洪收到了来自曹操的信息。

    曹操问他，他买的那个麒麟木雕出自哪个道观。

    曹洪回忆了好半天才想起他说的木雕是什么，被问得有点茫然：“呃，好多年买的，我都记不清了……再说你不是不信这个吗？怎么，还想再买一个？”

    曹操说不是，是我想知道，那群道士既然会镇魂，那么还会不会别的道术。

    “别的道术，比如？”曹洪好奇。

    

    隔了很久，曹操才回答。

    “养魂。”

    

    END.

    

    *其实本来想叫《纵使相逢》，后来想了想，好像不太恰当（x）